┏-┓ ┏-┓ ━━━━━━━━━━━━━━━━━━━━ ┃ ┃ ┃ ┃ ╭︿︿╮ 本书由(非欢)整理,下载更多好书 ┃ `~⺌~` ┃ ( 书香 ) ┃ ▂▂ ▂ ┃.o○╰﹀﹀╯ 请访问书本网 ┃≡ o≡┃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 --━┻┻┻━━━━━━━━━━━━━━━━━━━●●━━━━━━━ ================= 书名:寻欢作乐 作者:南北逐风 文案: 一群no zuo no die的人们的无聊生活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没想好 ┃ 配角:没想好 ┃ 其它: ================== ☆、第 1 章   “喂?路边,我刚下飞机,你哪儿呐?”   “春哥店里。”路边把玩着李春雷新买的念珠,支棱着脑袋靠在窗边,一副无聊的样子,“你快过来吧,今天晚上搓一顿,这段时间真是太没劲了。”   “得嘞!这就过去。”   路边挂了电话,李春雷搭着毛巾就过来了,顺便递给他一个易拉罐。   “雪碧,谢谢。”路边竖起了一根手指。   “喝你的吧。”李春雷拍了一下路边的脑袋,“哪儿他妈那么多破事儿。”   路边十分委屈的打开了李春雷给他的七喜,说:“蒙蒙回来了,晚上一块儿吃个饭吧,都多久没见面了。”   “我怎么觉得,好像他就走了一个月啊,还有……”李春雷往椅背上一靠,“你天天跟我这儿蹭空调冷饮蹭了一个夏天,现在跟我说好久没见面了,你脑子是不是有坑?”   “嘿嘿嘿,这不是为了艺术创作嘛!”路边尴尬的笑了笑,随即转移了话题,“权当给蒙蒙接风,你下午还有活儿么?”   “有个客人预约了下午四点……”   “我操不是吧,岂不是又得等到你大半夜了,那就真的只能去撸串了!蒙蒙嘴太刁,不行不行。”   “你让我把话说完啊。”李春雷白了路边一眼,“后来客人说临时有事儿改时间了,这不下午就能划水了么。蒙蒙直接来这里?”   “嗯,我叫他过来了,这会儿估计在出租车上跟司机师傅臭贫呢。”   “狗改不了吃丨屎。”李春雷暗骂了一句。   这里是李春雷的纹身工作室,他和路边是大学同学,大二的时候忽然就迷上了纹身,后来拜了师傅,毕业之后开了个工作室,也算入了行。因为李师傅人帅活儿好,所以小店开的也是有声有色,时常会有人慕名而来,如今生意也迈入了第三个年头。   路边比起他来就显得悲剧了很多,靠画画糊口,李春雷总是嘲笑他是无业游民社会青年,路边表示反驳。但,反驳无效,因为事实就是,路边经常穷困潦倒入不敷出以至于靠李春雷救济才能活下去。   两个月前,因为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拖欠房租,被房东扫地出门,幸得李师傅帮助,让他暂时住在店里,路小弟才不至于去睡天桥。   “你。”李春雷用手指了指路边,“给我画图去。”   “啊?”路边一头雾水,“画什么?别闹了春哥,就我这水平你能相信么?”   “我记得大学的时候你图案课都是高分通过啊,怎么着你还想白嫖啊,昨天有个客人定了一副曼陀罗的花臂,去,给我画三套方案出来。”   “曼陀罗?这什么审美,肯定是个非主流脑残妹。”路边开始碎碎念,“纹这种死人花真的好么,一定是什么奇怪的三流小说看多了,李师傅你也不说劝劝,这弄身上可以是一辈子的事儿啊……”   “这种客人劝了都是没用的。我曾经还见过在胸口上纹梵语经文的呢,你说这不神经病么。”   “SO?”   “SO就是后来那人跟我说,他天天晚上觉得胸闷睡不着觉。”   “肯定是八字太轻压不住。”   “我说你什么时候还研究起生辰八字了,相信科学懂不懂?干活儿去!”   “……好吧”路边做到一边儿的工作台上,抽了张纸就开始画。他有个毛病,就是画画的工具都要收全了,所以搬家的时候李春雷有点惊讶,家当就那么点,画具占了三分之二,李春雷说单看他的家伙事儿,怎么看怎么是富二代的标准,可本人怎么就穷成这样。   来这儿之后李春雷就给了他一张桌子,乱七八糟的东西放不下,路边就给改了改,愣是把工作台改的特别科幻,像是要搞发明创作了一般。   “要什么颜色的啊?”   “红的吧,我看那小姑娘确实挺非主流的,就红色的吧。”   路边无奈的耸了耸肩,“这简直就是侮辱我的审美。”   李春雷笑道:“你的审美自从看上商晔之后就彻底喂了狗了。”   “打住打住。”路边连忙笔画了个暂停的手势,“人不傻逼枉少年,早翻篇了啊。”   整个屋子里忽然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安静,有点尴尬有点奇怪,路边不自在的搔了搔头,妄图找点话题,最后还是作罢,埋头画画。李春雷则跑去一边儿收拾他的工具,俩人就这么默默无言了。   直到韩蒙的到来。   “哎哟小畜生们你们还好么!”   李春雷和路边在里屋就听到了来自前厅的韩蒙的呼唤,并在心里同时默默的骂了一声傻逼。   “蒙蒙,你回来的够快的啊。”   “工作日下午路上又没什么车。”韩蒙把旅行袋往沙发上随便一扔,顺道也把自己甩在沙发上,“累死哥了,昨儿晚上没睡觉,一大早的飞机太他妈困了。”   “说的好像你刚从地球另一头飞过来似的。”虽然觉得韩蒙很傻逼,可路边还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给韩蒙倒了杯水,“怎么样,这一圈玩的爽么?”   “爽的都快射了。”韩蒙哼唧了一声,“有烟有酒有炮,哎,都不想回来了。”   “我操丨你们这群文艺狗。我瞅瞅,眼底发青一看就是纵欲过度,说好的西藏灵魂之旅呢?”   “灵肉不分家啊。”   “少贫。”李春雷也凑了过来,“你看你这打扮简直就是拾荒的回来,就这还有炮打?野炮吧。诶,头发长了不少啊,都够编个脏辫儿了,怎么着,来一个不?”   “不要。”韩蒙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脏辫拆不开,我还不想变成光头呢。”   “你也知道啊!”李春雷叹了口气,“赶紧楼上洗个澡去,要不晚上吃饭我才不和你同桌。”   “你就这么嫌弃我啊!”韩蒙从沙发上滚起来,跟包里淘了两件衣服,又想起来好像都还没洗,“我衣服没洗,穿什么啊。”   “上我屋里拿去。”   “哦。”韩蒙塔拉着拖鞋就颠儿楼上去了,路边目送他离开直至背影消失,神秘兮兮的跟李春雷说:“我怎么觉得蒙蒙回来之后,脑子更不正常了。”   “他本来就神经,你是他发小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可是他原来挺正常的啊,小时候可漂亮了,跟个小姑娘一样,那会儿没少逗他。”   李春雷头一歪,说:“还不是让你们这群人惯的越来越娇气,还真当姑娘他啊?你看他那操行,哎我就不说什么了。”   “那没办法啊,从小大家就是这么长起来的,可能就是真习惯了吧,蒙蒙这样也挺好的,寻欢作乐……也没什么不好的,你说是不是?”   “这我可不知道。”      晚上的时候,韩蒙点名要吃卤煮,李春雷和路边没有别的想法,就跟着去了。   一进门就是扑面而来的浓郁的味道,韩蒙用力的呼吸了一下。   “舒坦!”韩蒙直接就跑到了柜台,“老板来碗二两的顺便加个菜底。”   看着韩蒙狼吞虎咽的样子,路边忍不住拍了拍他,“蒙蒙啊,你慢点,不够再要,一碗卤煮而已,哥哥还是请的起的。”   “没……有……我……”韩蒙用力咽下了最后一口,“我就是饿的,昨天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呢。”   韩蒙刚洗过澡,发尖还有些湿,低头的时候微微垂下来,路边替他别到了耳后,说:“大老远的,没给我们带点说法回来么?”   “别操猫了,我哪儿有钱带说法回来。”说这话的时候,韩蒙认真的眨着大眼睛,表现的很无辜。   “呵呵呵呵。”路边连续的呵呵了几声,表示对韩蒙的不满。   旁边的李春雷一直没怎么说话,就看着他俩一二来去二来三去。韩蒙是路边介绍给他认识的,能疯到一起,渐渐的就玩熟了。只不过这么一年一年的,李春雷觉得自己心态有点老,慢慢儿也就收心了,路边一直是个有贼心没贼胆儿的,于是就剩下韩蒙一个人玩了。身边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人也越来越不着调。其实他知道,韩蒙是个聪明人,但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作不着别人,后来就只能自己作贱自己了。   “对了!”韩蒙忽然撂下筷子,“边儿,你知道么,我在机场碰见商晔了!”   路边一口北冰洋喷了出来,“还能不能行了!就不能翻篇么!”   韩蒙好像没听见路边的反抗一样,继续说道:“他身边儿跟了个大蜜,那腿,特细特白特直!”   “蒙蒙,咱们还是绝交吧。”路边认真的说。   “别啊,你不都说翻篇了么,那还回避什么啊。”   “那我也禁不住你们老说啊!”路边无奈的支着头,“今天说明天说一说说三年,真的不累么我的好哥哥们。”   “也还行吧。”韩蒙咂么着嘴嘟囔了一声。   “阿西吧!”   李春雷忽然笑了一下,也插入到他们的话题:“你当年不是特牛逼特潇洒的说,即使你和商晔弄到最后老死不相往来了,你也不会因为他对你的不好而否定他当年对你的好么?这些都是你说的啊,我以为你挺坦然的。”   “毛线啊!”路边恨不得用筷子捅死他俩,“就不能让我装个逼么!”   “边儿,我跟你说个事儿呗。”韩蒙又眨着无辜的眼睛靠近了路边。   “说。”   “其实我没看见商晔身边跟着个大蜜。”韩蒙搔了搔头,然后又伸出了手,“我看见的是商晔身边跟了仨大蜜,我怕你受不了,就删了俩。”   “蒙蒙,我们离婚吧,孩子归你。”路边说的特别郑重,而李春雷已经笑的捶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 章   2   路边一直认为,他既然明说了已经翻篇了,他的好基友们就会放过他。   但往往事与愿违。   不过当路边回忆起他跟商晔,或者说当初他们那一群人的种种过往的时候,也会觉得有点恍惚。可能他犯了一个很教科书式的错误——永远不要打自己朋友的主意,否则最后连朋友都没的当。   还是太年轻了——路边这么总结,有点可笑也有点无奈。   吃完饭送韩蒙离开,路边就又回到了工作室,继续他没画完的画。   “不用这么认真吧。搞的我好像黑心老板一样。”这回李春雷把手里的易拉罐换成了雪碧,递给了昏黄灯光下辛勤工作的苦逼男青年。   “你本来就是黑心老板,还不发我工钱。”   “我都包你吃住了还发你工钱?你值多少钱啊你倒是说说。”   “反正你买不起。”路边啪的打开罐子喝了一口,“下回记得放冰箱里冰一下啊。”   “凑合凑合吧,刚买回来的还没来得及往冰箱里放呢。”   “你什么时候买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我店旁边就一铺子好么,驴脑子。”   路边转着笔,有点不服气,“能别老说我驴脑子么,多聪明也得给你们说傻了。”   “前提是你得聪明才会被说傻了。不过我觉得你也就这样吧,以后还是在绘画事业上发光发热吧,其他的就别想了,当然啦你要是想在我这儿一直泡着也行,哥哥还是养的起你的,你放心我不是什么白嫖的人。”   “哥哥咱能别这么骚情么。”   “我也只是遇骚则骚而已。”   俩人忽然又断了话题,路边觉得这种感觉很不好。他和李春雷聊天的时候时常会聊着聊着就断了,莫名其妙的陷入一种无言的氛围里,一点也不像他们当年上学的时候,半夜里坐在马路牙子上都能聊好久。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画画。”路边忽然开口。   “为什么这么说?”   “这个想法一直有,只不过不想承认。”路边走过来做到李春雷身边,手里的雪碧还剩下一半,“我总是灌输自己勤能补拙的思想,可是好像还是没用,大概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差别吧,仔细想想,也挺叫人绝望的。”   李春雷托着下巴,看了路边一会儿,才悠悠的说:“你只是没找到对的路而已,边儿,你不是普通人,从来都不是。”   “嗯哼~”路边耸耸肩,“对啊,我不是普通人,我是个GAY,吊不吊?”   “挺吊,比不了。”李春雷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说真的呢,我是不是该换个行当,二十五六岁了,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也不知道未来在哪儿,一事无成,穷困潦倒。可能没你,我就真睡天桥了吧。”   “嚯,得亏你不是个姑娘,要不你还不得嫁给我啊。”李春雷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哎,可惜你不是个姑娘。”   “少逼逼。”   “你这就是典型的为赋新词强说愁,二十啷当岁哪儿有那么多烦心事儿,你又不结婚不养孩子,自己想干嘛干嘛不得了,现在生活风险多大,保不齐忽然哪天路塌了房倒了见马克思了,所以还是得自己想开点。你看我这么天天晃荡着不也挺好的么。”   “那是因为你已经率先实现了人生理想啊李师傅。”   “哎,糊口而已。”李春雷摆摆手,说的好像很不在意的样子。路边觉得跟这种人生赢家探讨迷茫的未来好像有点聊不到一起,于是塔拉着拖鞋打算出去溜达溜达。   七月的末的北京,即使深夜也凉快不下来,胡同里很安静,好像连树上的蝉都已经睡觉了。   胡同口的烧烤摊子生意一直很好,灯光照亮了半条街,喝酒的聊天的谈人生理想的说诗词歌赋的后半夜也不会散去,路边打了个哏儿,翻上来的全是卤煮味儿,顿时觉得热闹的人群也无法点亮他漆黑的夜晚了。   “诶诶诶,这谁的车啊。”看摊儿的大姐从屋里出来,见旁边停了辆车,有点不乐意了,“就这么窄个胡同还开车进来,这出出进进的也不怕给刮了。”   大姐嗓门很大,引得其他人也朝那边看。   “开悍马来撸串?有点意思。”   “这技术,能给开进来就不错。”   “反正挺他妈牛逼的。”   一群人议论纷纷,觉得这种能深入人民群众业余生活的有钱人已经不多见了,当然还有一部分表示这种行为不能理解。   “大姐,我的。”旁边一桌站起来一个青年,一边朝外走一边摸自己裤兜,“结个账,我这就开走。”   “好嘞。”   路边看见那个人的时候就觉得要坏事儿,当他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那个人正好回头面向了他。   如果不是两个人已经陌路,到真有点一眼万年的意思。   商晔。   “呃……我……”路边有点手足无措,想着既然碰见了,就打个招呼吧,可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反倒是商晔,朝他很自然的笑了笑,然后擦肩而过,然后开锁上车,然后绝尘而去。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偏差。   路边低头自嘲的笑笑,也是啊,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了,不就是陌生人么,也没必要打招呼。   不过还真是陌生的可以啊。   忽然遇到了商晔叫路边完全没有了散步的兴致,回去之后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打算梦周公,可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就看见商晔朝他笑,下一秒商晔的脸就开始变的狰狞,一直在质问为什么这样对他,声音不大,可撕心裂肺的。   路边睁着眼对着天花板发呆,试图想点别的催眠自己,比如明天那个非主流妹子看到自己的图案是什么表情,今天门口槐树下的大白猫没有喂,自己喜欢的画家新出了画集可是没钱买,商晔还是那么喜欢路边摊儿……   等等,好像有什么东西乱入了。路边在床上哀嚎一声,决定去折磨一下李春雷。   “春哥,我睡不着。”路边直接躺李春雷床上,直挺挺的就丢出来这么一句话。李春雷也没睡死,翻过身来迷迷糊糊的睁眼看了看路边,然后又无比不耐烦的说:“睡不着撸会儿,撸累了就睡着了。”   “我今天……看见商晔了。”   “你撒癔症呢吧。”   “没有……就在胡同口。”   “他没打你?”   “……没有。”   “嗯,还活着,挺好,睡觉吧。”李春雷懒得理路边,打算翻身睡觉,却被路边一把拦住。   “我以为翻篇了,可是看见他,心里……”路边犹豫了一下,继续说:“还是有害怕的感觉。”   “你白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可能我就是个怂逼吧。”   “你跟商晔……你们……”李春雷努力想了一下措辞,“挺莫名其妙的就在一起了,分的也挺莫名其妙的。是咱们毕业那会儿吧,你不是连毕业展都没参加么,还好留了套底,要不然啊,你就直接去再读一年大四了,正好陪着商晔毕业。不过他后来出国了吧。”   “我上哪儿打听去。他商学院的,我犯得着陪他读一年么。”路边纠正着李春雷记忆上的偏差,“哎,年轻真好啊。”   “你俩不就差了两岁么你至于感叹这个?再说你也不老吧。”   “可能心态老吧。”   “咱能商量个事儿么”李春雷忽然说:“明儿早上八点我约了客人,现在是半夜三点半,能让我睡觉了么?”   “……哦,你睡吧,我不说话了。”   路边就这样在李春雷床上对付了一宿。不过第二天倒是李春雷顶着一双熊猫眼,路边有点惊讶问他怎么了,李春雷解释说自己身边不能睡人,要不睡不踏实。   “你早聊啊!早说我就下楼睡了。”   “哎,反正就这了。”李春雷表示自己无所谓。   门口的风铃响了几声,李春雷约的客人来了。   干干净净十分整齐的一个少年,笑的时候有两个酒窝,李春雷有点头疼。   “成年了么?”   “嗯!”少年点点头,“我都上大三了。”   “看着挺嫩的。”李春雷坐在工作台边儿上,懒懒的抬眼看了看那个少年,“纹身是跟一辈子的东西,想明白了么?”   “想了很久了。”少年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张纸,“我要这个,就纹在后腰上吧。”   路边看了看那张纸上的内容,是一串数字,有点不明觉厉。   事后路边问李春雷知不知道那串数字是什么意思,李春雷用手戳了一下路边的额头,说:“看不懂是个日期么,你个小蠢。”   “纹个日期有什么用?”路边有点不解。   “普通的日期当然没什么意思。”李春雷忽然特别有耐心的解释,“但是如果是生日啊结婚纪念日啊分手纪念日啊什么的,倒是可以纪念一下。”   “春哥。”路边凑过去,“你身上有没有纹身啊?”   “你说呢。”   “我没看见过,不过纹身师傅一般不都把自己也纹的跟个什么一样么,可我从来没在你身上见过。”   “我身上确实有。”李春雷贼兮兮的笑了笑。   “哪儿哪儿?”路边一听这个,眼神就开始在李春雷身上乱剽,“露在外面的都没有啊,我操……你不会是纹在……鸟……”   “闭嘴!”李春雷连忙阻止路边不切实际的开脑洞,“你是不是傻逼啊!”   “切!”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3、   路边最近经常邀约韩蒙出来溜达,但是都被韩蒙以天气太热不想动为理由拒绝了,并附带一副怜悯穷人的口气问候路边。   “我嘴很刁的,你喂的起我么?”   “蒙蒙啊,咱能过普通人的生活么?”   “不能。”   “为什么?”   “因为无聊。”   韩蒙总是一语中的,他们这群人就是因为太无聊了所以才会凑在一起无所事事,快乐和痛苦其实都不是能感同身受的情感,但唯有无聊,总是能准确的引发共鸣。   夏日午后的蝉鸣异常明亮,屋子里回荡着李春雷针头转动的声音,路边就百无聊赖的在一边儿趴着。   李春雷工作的时候很认真,很少说话,也不怎么和客人聊天。总有姑娘们想勾搭李春雷,但常常徒劳而返。路边是很清楚这些的,所以只能安静的呆着。   “你这夏打盹持续的时间有太久了吧。”李春雷送走了客人,从冰箱里抱出来个西瓜,切了一半放到路边面前。   “今天大姨妈,吃不了凉的。”路边无力的摇了摇头。   “那成吧,晚上给你炖鸡汤补补。”   “用不着,我怕精力过剩晚上喷鼻血。”   “出息。”李春雷笑了笑。   除了蝉鸣就是空调运转的声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挺安静,路边听着李春雷的呼吸声,觉得有点犯困,但很快就被自己的手机铃声震清醒了。   Everything will flow.   出自山羊皮1999年发行的第三张单曲,路边中二时代的最爱。   “喂?蒙蒙?怎么了?”   “边儿,晚上有空么?”   “我全天25个小时都有空好么。”   “那你晚上陪我出去玩吧。”   “好啊。”   刚说完这两个字,路边就有点后悔,韩蒙一般说晚上出去玩,要么就是夜店要么就是床上,很显然后者路边是并不能陪他完成的,而前者通常十有八丨九导致了后者的出现,摸了摸空荡荡的口袋,路边觉得自己有点悲哀。   “春哥,给我点钱。”   “让韩蒙给你。”李春雷敏锐的洞悉了路边的意图。   “哎呀不是。”路边解释,“我怕蒙蒙玩high了直接带人走了,大半夜的你让我千里迢迢溜达回来啊,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要的不多,你就给我个打车钱就行了。”   李春雷上下扫了扫路边,才慢悠悠的说:“自己往我钱包里找去。”      晚上,当路边成功的找到韩蒙的时候,韩蒙身边围了一群人,而他自己则像是个无脊椎软体动物一样挂在一个男人身上。   “不好意思借过下。”路边穿越层层人群才摸到了韩蒙身边,巨大的音乐声还有密密麻麻的人让他有点头疼,“蒙蒙,你这边不这么多人么,还叫我出来?”   “我是怕你天天宅在李春雷那儿宅出病来。”韩蒙端着个酒杯,一步三晃的凑到路边那,然后又是软了吧唧的往路边身上一靠,“边儿,他们都不如你好。”   “停停停停!”路边赶忙打断了韩蒙,一看他就知道是喝的正开心,本来就口无遮拦,这会儿就更不说人话了,“别说的好像咱俩也有一腿好么。”   韩蒙啧了一声,立马变脸,“怎么着,看不上我啊?”   “不敢不敢不敢……”   “你叫萌萌?”之前韩蒙挂着的那个男人笑着走过来,路边看了那个男人一眼,觉得这么多年来韩蒙的口味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你才叫萌萌。”韩蒙不太高兴的白了那个人一眼,“是蒙蒙。”   不过那个人也不恼,还是很温和的笑笑,指了指路边,问:“这是你朋友?”   韩蒙搂着路边,用有点炫耀的口气说:“我们家边儿,帅吧。”   然后那个男人就噗嗤笑了出来,弄的路边也有些尴尬。   因为他知道自己好像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跟帅沾不上边,普通人,纯种的普通人一个。   “那正好,一会儿我也有个很帅的朋友要过来,不如我们比比?”   听说有很帅的人,韩蒙俩眼都亮了。他这辈子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好美食好鲜衣好美人好招猫逗狗。   “哎!商晔,这边!”那个人招呼了一声。   路边脸立刻就绷住了,心里不断的重复“我操不是吧剧情不是这样的啊这是三流狗血小说里的情节啊一定是今天出门没洗脸的原因阿西吧!”   韩蒙的反应有点慢半拍,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商晔已经走过来了。   “嗨,田念。”   “你来的够晚的啊,我这边儿都好几轮了。”田念笑了笑,起身给商晔让了个位置。   “有点事儿耽误了。”   “介绍下啊,这位是蒙蒙。”田念指了指韩蒙,随即又指了指路边,“这位是……刚交的朋友。”   “刚交”的朋友——路边尴尬的笑了笑,极力让自己表现的淡定一些,但很显然他装淡定的功力远不如商晔。   他不知道该怎么着是好,所以就只对田念说了自己的名字,“我叫路边。”   接下来的一切都很正常,萍水相逢的一场聚会而已。只不过韩蒙一直挽着路边的胳膊,累了就把头靠在路边的颈窝里,一副比平时更亲昵的样子。   路边忽然觉得商晔和韩蒙在装逼这方面都是大神级别的,韩蒙是因为不要脸,所以装起来格外顺手。商晔则是因为爱面子,这可能是有点背景的富二代的通病,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路边就知道商晔有这毛病,再怎么喜欢高兴爱,也从来不放在嘴上明说,怕跌份儿。   这种奇怪的气氛让田念这个无辜的路人都感受到微妙了,他用手捅了捅商晔,小声问他:“你今天是遇见什么好事儿了么?一直笑啊笑的,我有点发毛。”   “没有啊。”商晔喝了口酒,用同样轻不可闻的声音回应:“可能今天天气好吧,挺有意思的。”   “神经。”   “你朋友好帅啊。”韩蒙意有所指的插话进来,“看着就是个成功人士,是做什么的啊?”   田念则不以为意,“商晔刚从国外回来,做艺术品投资的,怎么,有兴趣?”   他最后那句话压的很低,有点撩人。韩蒙只是淡淡的抬了一下嘴角,随后低声在路边耳旁说点什么,就起身离开了。   “蒙……蒙……”路边想抓住韩蒙,但他闪的太快,路边名字还没喊全人就走远了。田念轻轻哼笑了一声,朝着韩蒙的方向也离开了。   路边有点紧张,因为他到现在还觉得,剧情不是这样的。   “你……”路边决定打破现在这个尴尬的气氛,比如随便问点什么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多久了,最近在干什么啊哈哈哈哈。   “……装的还挺像。”嘴里不知道怎么就吐出这句话来,路边恨不得抽死自己。   “谢谢。”商晔举杯示意了一下,“你也是。”   路边不自觉的低下头,“我又没装。”   “现在在做什么?”反倒是商晔率先进入了老友记模式,做了一个不咸不淡的开场。   “家里蹲。”   “嗯?”   “没工作啊。”路边开始坦然的自暴自弃,“就……无业游民啊,待业青年啊,随便怎么说都行。”   “我以为你会继续画画。”   “我以为我们会老死不相往来。”   商晔的表情有一秒的迟疑,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淡,“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很多事情都是没法儿预料的啊。”路边歪了一下头,好像在找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就好像现在我们这么平静的坐在这里,一个小时前你有想到过么?”   “SO?”   “我该回家了。”   商晔往沙发上一靠,“你不管韩蒙了?”   “两个人一起出去的你还指望能回来?”路边笑道:“麻烦你结个账吧,我先走了。”      李春雷开着空调窝在屋里看电视,大门的风铃响了一声,他抬头看了看,见是路边回来了。   “这么早?”   “嗯,就这还是溜达回来的呢。”路边掏了掏口袋,丢给李春雷一张钞票,“钱还你。”   “韩蒙就这么放过了你?”李春雷觉得特别不可思议。   “人家春宵一度去了我当什么电灯泡啊。”路边打开冰箱翻了翻,“有吃的没,我饿了。”   “没有。”   “哎……”   李春雷以为路边会跟他折腾一会儿,没想到他就叹了口气,然后倒在沙发上挺尸。   “你是见了鬼了么,怎么一副生无可恋的死德性。”   “比鬼还可怕。”   “啊?”   “商晔。”路边腾地一下做起来,“我又见着商晔了。”   “SO?”   “别说SO了。”路边皱眉,“你怎么跟商晔一操行的,动不动就SO来SO去。”   “口头语这种东西是很有感染性的啊。”李春雷表示他也很无辜,“你当时和商晔在一起的时候俩人说话口气那叫一个像,我这不学的你么。”   “呵呵。”路边眼睛向上一翻,又倒回了沙发上,“我是不是挺傻逼的?”   “不一直都是么,这没什么可质疑的吧。诶,说说,都发生什么了?”   “就打了个招呼,聊了两句,然后我就跑了。”   “跑毛线?”   “害怕。”路边想了想,又换了个词,“心虚。”   “你当年甩他的时候可没说害怕心虚过。”   “可能现在意识到甩错人了吧。”路边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然而李春雷却不信,“你说说你怎么觉醒的?”   路边摇头晃脑了一会儿,才有点沮丧的说:“当初呢,我觉得我们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可能在一起也没放多少真心吧。不过现在呢,他可是大金主诶,再联想一下我的苦逼生活,我为什么当初甩了他啊啊啊好心塞!!!”   “你什么时候也变的这么现实啊!”李春雷虽然表示痛心,但还是及时献上了对策,“要不你自荐一下枕席,说不定商少大发善心再潜你一回?”   路边惆怅的摸了摸自己脸,感叹道:“哎,不行了,人老珠黄,我的老脸哟。”   李春雷作势捧过他的脸端详了一会儿,“还行啊,也不是很老啊,用姑娘的话说就是——还是能分泌胶原蛋白的年纪嘛。”   路边打算继续往外捅词儿,但是忽然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他特别委屈的看着李春雷,“春哥,我饿。”   “……算了,咱俩出去吃东西吧。”   “哎!”路边连滚带爬的起来,一扫错失金主的阴霾,跟着李春雷屁颠屁颠的出门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田念第二天到公司,一进办公室就看见商晔坐在他的位置上,笑的一脸的暧昧。   “保安,这儿有个神经病。”田念门口倒退了一步,冲着走廊外大喊,“帮我处理一下。”   “田总见什么外啊。”商晔把田念拉了进来,顺手带上了门,“我约的你九点,现在都快吃中午饭了吧。”   “那不正好么,要不一会儿一起下去吃饭?”   “我可不想吃什么工作餐了。”商晔表示异议。   “大中午的可没路边摊儿吃。”田念收了几封邮件,顺便叫秘书送过来两杯咖啡,“你丫什么癖好啊。”   “昨儿晚上怎么样?”商晔忽然转了话题。   田念把视线从文件上收回来,“如果你是指用户体验的话,那可以给到85分以上了。”   “你们这些搞互联网的啊,十句话离不开用户体验。”商晔无奈的耸了耸肩。田念笑了笑,像是带着回味,说:“是我喜欢的类型,挺合眼缘的,关键是玩的开。”   “韩蒙可不是什么善茬。”商晔好心提醒。   “我就喜欢野的啊。”田念手里转着笔,突然停了下来,“等等,你这口气……似乎之前就认识蒙蒙啊。怎么,玩过?”   “我和你可不一样。”   “你讨厌韩蒙?”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是田念已经率先给出了结果。   “是又怎样?”   “看来是旧相识啊。”田念饶有兴趣的摸了摸下巴,“他那个妖劲儿,应该不是你的菜……莫非是情敌?有点意思。”   “我说你有完没完。”商晔觉得田念都这么大人了,想象力还能这么丰富,确实难能可贵,“还是聊正事儿吧,约我来干嘛?”   “哦,其实没多大事儿。”田念用手在办公室里比划了一下,“我就是觉得办公室里太单调了,想买点画,你帮我参谋参谋呗。”   商晔觉得有点头大,“我是搞艺术品投资的,不是搞艺术的,你好像找错人了吧。”   “都差不多吧。”   “差远了!”商晔觉得田念可能在故意玩他,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路边。”   “啊?”田念一头雾水。   “就昨天你那个刚交的朋友,叫路边的那个,他懂。”   “是么?”田念皱着眉,努力回想路边到底是谁,半天之后才有了一点印象,“我想起来了……哎不是,你怎么知道他懂啊,你们很熟么?”   “上过床的交情。”商晔笑了一下,“你说算不算熟?”      “阿嚏!”路边仰天打了个喷嚏,然后又揉了揉鼻子,“我操谁想我呢。”   “你是不是欠别人钱?”李春雷问。   “天地良心春哥我只欠你一个人的钱。”路边做了个发誓的动作,“我感觉好像要下雨了,你衣服收了没有。”   “忘了,我这就去。”   李春雷往外走,就看见韩蒙推门进来,晃晃悠悠一副没骨头的样子,让人觉得空气里都犯懒。   “边儿呢?”   “里屋躺着养膘呢,你找他玩去吧,我先收衣服。”   韩蒙颠颠儿的进屋,路边摊在沙发朝他哼唧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了。韩蒙捅了捅路边,“那边点,给我让个地方。”   路边朝沙发角蠕动了一下,韩蒙就顺着躺在另外一个角上,俩人霸占了一整张沙发,就这么干躺着,没说什么话。许久,路边才开口:“蒙蒙,你今儿不嫌热了?想起来看望我了?”   “反正也是无聊,就出来走走。你昨天晚上没和商晔在一起?”韩蒙难道用正常人的腔调说话,让路边有点无措。   “聊了两句我就走了。”路边心想韩蒙果然跟别人就直奔主题去了,不禁有点担忧,“蒙蒙,你天天这样……不好。”   “就那样吧。我觉得挺好。”韩蒙没由来的叹了口气,然后就什么也不说了。俩人就这么安静的呆着。   路边觉得韩蒙这人有时候就跟失心疯一样,没事儿瞎折腾,明明小时候是很乖巧伶俐的,没料想长大了就变成了这样。他这个人不要脸不要皮,但是就是认死理,所以神经起来格外神经,路边怀疑他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要不然不至于这样。   韩蒙忽然对着天花板笑了一下,那个笑声把路边从无尽的回忆中拉了出来。   “边儿,你还喜欢商晔么?”   “为什么这么问?”路边很费解,“你要是看中了你就上,不过我觉得他现在跟当年比起来,模样也没怎么变吧,就是成熟了点。”   “看你这两三年里也没别人,就是问问。”   路边心说你也不看看我这两三年里穷的跟什么一样,自己都要吃不饱饭了哪儿还有闲钱谈恋爱。   “边儿,你倒是说话啊。”韩蒙不满的用腿碰了碰路边。   “谈不上。”路边认真思考了一下,说:“这么多年不见,什么感情都淡了。当初是我傻逼,不该撩持他,更不该撩持完了说跑就跑。可能就是我对不起他吧,所以再见到的时候,他能那么坦然,而我就做贼心虚。”   “喜欢……是什么感觉?”韩蒙问道。   “蒙蒙,你怎么了?”路边坐起来,感觉韩蒙今天有点不对劲,“你是不是叫人上傻了?都跟你说了,做多了伤身你怎么就是不信啊,你看,报应来了吧。”   韩蒙一把推开路边妄图伸过来摸他额头的手,“少摸我,我正常的很。”   “那咱能不说这么矫情的事儿么?我觉得平时开开玩笑也就算了,没必要认真提。”   路边说的很理所当然,韩蒙盯着路边看了一会儿,嘴里不知道念叨了点什么,路边没听清,不过韩蒙嘴里向来吐不出什么好话,他也就没往心里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路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偶尔帮李春雷打打下手。有句歌词说幸福是规律过一天一天,路边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过的也很规律,可一点也不幸福,甚至,连快乐的感觉都没有。   所以说,想要幸福,还是得先有钱——路边。   夏天快要过完的时候,路边想拯救一下堕落的自己,至少不要再这么无所事事了。他开始给网站还有杂志社投稿,参加各种比赛,虽然都是石沉大海毫无回应,但路边认为,也好过自己天天呆着。   路边习惯了漫长的等待,那种自卑的情绪来了又去,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不好,可就是感觉不对。有时想,也许是真的没有天分吧,可这么放手,又有些不甘心,于是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试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画好,但这么一直画下去,总有一天能做到吧。   路边这样安慰自己。   当他收到第一笔稿费的时候,景山后街的银杏叶铺满一地。   他开心的用这笔微薄的稿费请李春雷和韩蒙吃饭,那两个人也没客气,愣是把那点钱全吃了,末了,韩蒙还拍了拍路边的肩膀,表示同志还需努力,这个制式的请客,其实还不够他韩少爷塞牙缝。   散席从饭店里出来,韩蒙就一蹦一跳坐上了一直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车窗摇下来的时候,路边看清了司机的脸,印象中是商晔的那个朋友。   “原来蒙蒙和那个田念勾搭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路边和李春雷打算溜达回去,权当消食。李春雷啧了一声,说:“能别用勾搭这个词儿么,兴许人家是正经谈恋爱呢。还得跟你报备啊,你这几个月天天把自己圈屋里画画,面圣太困难了。”   “蒙蒙要是能正经,那母猪都会上树了。”路边掐指算了算,“我觉得这时间持续的有点久啊,不像他作风。事出反常必有妖……”   李春雷打断了路边:“最大的妖就是韩蒙自己!你又不是他爹妈你就甭瞎操心了,有空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我一无业游民有什么可操心的。”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上次的编辑说我的画还行,有机会可以继续合作,给网络小说画插画什么的。”路边说道:“钱虽然没多少,不过也算是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一点安慰吧,聊胜于无。”   “虽然进展不是很大,但至少大家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不是么?”李春雷笑了笑。   路边头一次听见李春雷说这么治愈的话,不禁有些莞尔,“李师傅最近也有什么喜事么?”   “你天天跟我混在一起,我有什么没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么?”   “我这一心扑在事业上,哪儿顾及的到李师傅。”   “别操猫了。”      商晔觉得,田念最近很不正常。   他会时不时的跟自己打探关于韩蒙的事儿,商晔多次表示其实自己跟韩蒙并不熟,跟他打听还不如去雇个侦探比较快,保证祖宗十八代全调查出来。   “所以,你今天叫我来,不会又是因为韩蒙吧。”商晔一到田念家里就有不好的预感。   “没啊,这次真是正经事儿。”   “……正经事儿你为什么要放在周末说。”   “呃……”田念顾左右而言他,“你看这个。”   商晔接过了笔记本,显示的是一个文学网站,里面乱七八糟的一堆奇怪的题目,“这什么玩意?”   “我们公司旗下的文学网,就是写小说的地方。”   “哟,你们还涉足文化领域啊,看不出来。”   “不是叫你看这个。”田念在屏幕上一比划,“最近为了迎合市场,重新设计的新站,视觉啊UI啊什么的都是新做的,你感受感受,顺便讲讲用户体验。”   “我好像不是做测试的吧。”商晔再次重申自己的专业。   “都差不多啦,我相信你的审美。”田念拍了拍商晔的肩膀。   既然是朋友拜托的,商晔自然也就认真了起来。他对互联网没什么研究,因为常年在艺术圈混,对设计也算是略懂一二,至少该有的品位还是有的。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忽然停了下来。   “这个是……”商晔指着屏幕上的一个点问道。田念顺着他指着的地方看,说:“这个啊,是我们网站的金榜文,上个月初开始连载的,可火了。”   “我不是说小说,我是说这个封面,谁画的?”   “这我哪儿知道。”田念一副你开玩笑的表情,“我好歹是公司高层诶,你就问我这种无聊的问题。”   “帮我查查。”   “行吧,周一我去问问。”   “现在立刻马上。”商晔抬眼看着田念。   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儿,田念才放弃了一般,拿起手机给编辑部的人打电话。过了一会儿,田念举着手机回来,“我帮你问了,作者叫……”   “路边,是不是?”   “你他妈知道你还问我?”田念更加坚信商晔是在逗自己了。他一把拿过笔记本,点开大图仔细看了看,评价道:“你旧情儿手艺不错啊,这花鸟鱼虫画的,啧啧,不赖。”   “他国画出身,给你画这种三俗小说能有多费劲?”   “挺厉害啊!”田念拍案惊奇,“回头我得打听打听稿费,可不能委屈了商少爷的人。”   商晔没搭理他,像是发呆一样的想了一会儿,忽然说:“你帮我个忙怎么样?”   “你都发话了,我能说不帮么?说说看吧,在我能力范围之内就行。”   “签了他。”   “就这?太简单了吧。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只是想……”商晔啪的合上了笔记本,笑着说:“叙叙旧情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5、   路边收到编辑的邮件的时候,觉得自己一定是睡太久了脑子还没清醒。   “春春春春哥!!!”   “你瞎叫唤什么?”李春雷骂骂咧咧的走过来,路边抓着他往屏幕前凑,“你看你看,我有工作了!”   “幻岛文学网……签约画手……”李春雷逐字逐句的念了出来,“这什么意思?有网站要签你?”   “是啊!”路边显得很兴奋,“我终于不用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了。”   “别说的好像我不让你吃饭一样好么,我哪顿少你的了?”   路边裂开嘴笑,“我就那么一比喻。”   “你这合同要怎么签啊?”   “他们总部就在北京,我去面签吧,要不然我总感觉不真实。”路边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封邮件,随后又抓起了手机,“我给蒙蒙打电话,咱们晚上出去吃。”   “你那个制式估计韩蒙看不上。”   “少来,我请喝豆汁他都美的跟什么一样。”路边接通了电话,“蒙蒙,我被签了,咱们晚上去庆祝一下吧。”   “恭喜啊。不过我晚上有事儿要出去,你就不能改天么?”   “嚯,你不会又是……”   “你想什么呢。”韩蒙打断,“我哥晚上的飞机到北京,我得去接他。”   “那成吧。”路边话音刚落对面电话就挂了,他无奈的跟李春雷说:“蒙蒙有事儿来不了,就咱哥儿俩了。”   “……终于不用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李春雷像是很解脱的样子,“涮肉怎么样?”   “得嘞!”      等李春雷忙完了手上的活儿,俩人磨磨唧唧的一路溜达到馆子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天气有点寒,吃涮肉的人就多了起来,小小的一个店面很是热闹,稍微等了一会儿才有位置。   布了一桌子的菜,刚要下筷子,路边的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是韩蒙。   “边儿,你们跟哪儿呢?”韩蒙的语气有点不高兴。   “老地方,涮肉呢。”   “给我留副筷子,我马上过去。”   李春雷看路边皱了下眉,就问:“怎么了?”   “蒙蒙说他一会儿过来。不是接他哥去了么,这又演的哪一出啊。”路边也很纳闷,决定韩蒙来了问问清楚。   没过多久,韩蒙就风尘仆仆的进来了。   “蒙蒙,这边儿!”路边向韩蒙打招呼。   韩蒙靠近的时候,路边才发觉韩蒙今天很有问题。   他穿的很简单但正式,头发也剪短了很多,出门之前像是细心打理过,韩蒙的黑眼珠很大,以前路边总是嘲笑他天生自带美瞳,他睁着大眼睛认真看东西的表情总是很无辜。   这样干净利落的韩蒙让路边回想起了他们上高中的时候,那会儿韩蒙也是这么简单的。   “蒙蒙,你怎么了?”路边小心的问,“不是去接你哥了么?接着了么?”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韩蒙抽了双筷子,泄愤一样的把盘子里的羊肉一股脑全下锅里了,“还不够上火的呢。”   李春雷向路边使了个眼色,路边眼睛一挑,关于韩蒙的事情,李春雷知道的并不多,所以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韩蒙也没闲着,拿着个手机一直不停的按,手机也噼里啪啦的响。   “蒙蒙,别忙业务了,吃饭吧。”路边说道。   “嗯。”韩蒙发完最后一条信息就把手机放一边开始吃饭。路边觉得韩蒙整个人都是低气压状态,徘徊在暴走的边缘。   三个人一顿饭竟然吃的十分安静,直到田念的到来。   “呃,你……”路边抬头,好容易才咽下去嘴里的东西。   “我来接蒙蒙的。”   “吃了么,要不再添副筷子,服……”路边刚要叫人来就被田念拦下,“不用了,刚吃过。”   “哦……”路边低头继续吃。   田念审视一般,仔细的打量了半天路边,嘴角上意味不明的笑容让路边有点瘆的慌。韩蒙戳了戳田念,说:“咱们走吧。”   “想去哪儿?”田念对韩蒙说话的时候总是很温柔。   “不知道。”韩蒙摇了摇头,“随便吧,把我丢在哪儿都可以。”   田念没说什么,拍拍韩蒙的头,就带着他走了,临走前还帮路边结了账,路边瞬间就忘掉了之前他看自己的眼神,并且路人转粉儿,觉得韩蒙这次终于找了一个靠谱的。   “你就这么容易被收买了?”李春雷终于说话了。   “没办法谁叫我就是肤浅呢。”路边反驳。   “韩蒙今天到底怎么了啊?”   “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叫韩苒,你知道么?”   李春雷眉毛微微抬了一下,示意路边继续说下去。   “蒙蒙不是我发小么,但是他哥,我就小时候见过几次。韩苒是蒙蒙他爹前妻生的,蒙蒙他妈死了之后,他爹觉得对不起俩儿子,就在物质上极尽全力的满足他们。韩苒送出国读书了,蒙蒙不想走,就留在了国内,他爹长年满世界跑,父子感情一般般,兄弟俩又不是一个妈生的……”   “哎,按照你这个故事的尿性,那韩蒙跟韩苒关系应该也不怎么样啊。”   “问题就出在这儿啊。”路边一拍手,很自然的向后一靠,“蒙蒙打小就是个兄控,他哥比他大五六岁,上高中就走了,中间没回来过几次,蒙蒙又总是住在他姥姥家,兄弟俩在一起的时间总共没多久,可蒙蒙就是死黏韩苒。”   “听起来……好像是有点故事的样子啊。”   “何止,他今天高高兴兴的去接韩苒,可能见着面之后韩苒没给什么好脸色吧。”路边继续絮絮叨叨的说:“这么多年没见了,蒙蒙现在又是这幅德行,世事难料啊。”   “我觉得你们这群人挺神奇的。”   “我们?”路边反问,“你不是我们么?”   “你懂我指什么。”李春雷眼睛撇了一下,路边随即了然,说:“是,我知道。你不懂我们,就像我有时候觉得你们直男也挺难懂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李春雷想解释,路边只是摆了摆手,“蒙蒙跟我不一样,他太单纯,做事情靠的是本能而不是脑子,我只是没想到他最后会走到这条路上来。”   路边很少和李春雷谈及感情的话题,他觉得矫情,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都懒得说。记忆中,最后一次和李春雷聊这些还是大学毕业的时候,那次他拉着李春雷坐在空无一人的街上,一直说到后半夜。   现在叫他再谈起这些,他总能轻描淡写的掠过。   路边觉得,他们这群人是挺神奇的,没事儿瞎折腾,可却怎么都折腾不出来个结果。   他们的感情,谈不上伤害,却也不得善终。      去签合同那天,路边把自己捯饬的很利索。   走之前看了看镜子前的自己,比了个很潇洒的手势,觉得早上的阳光都分外明媚。   坐在高档的写字楼里,路边有点紧张。这样的生活好像离自己很远,虽然他只是过来签个名字,不过也算一种新奇的体验。   一切都没什么问题,路边很爽快的签下了自己的合同。前脚刚离开会议室,田念就掏手机给商晔发信息。   “卖身契已签,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商晔看了看屏幕,不由自主的轻笑了一下。   路边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大厦,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楼很高,他心情很好,不知道是不是真如李春雷所说,生活开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呢?   一阵喇叭的声音打断了他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商晔关上车门,双手抱臂,嘴角上挂着有点张扬的笑,微微抬着下巴,就这么看着傻站在对面的路边。   路边揉揉眼睛,感觉可能是自己出门的姿势不对,想退回去重来一遍。   “无论你进进出出多少次,我不还是站在这儿么。”   路边做了个无奈投降的动作,“好吧,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啊。”   “哈?”路边莫名其妙,不知道商晔在作什么妖。   “新工作?”商晔用下巴指了一下路边背后的办公大楼,路边歪了一下头,说:“算是吧,不过就是单纯画画,又不用坐班。”   “恭喜。”   “你等我就是为了说这个?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来履行我们的合约啊。”   “你什么意思?”路边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   商晔不知道从哪儿变了几张纸出来,随意晃了晃,“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你一个画画的签合同会需要签附加协议吧,其实就是这个。我知道你现在情绪一定很激动,不如我们坐在车里慢慢说吧。”   车门一关,就立刻安静了起来,路边翻着那份所谓的附加协议,看的直冒冷汗。   “合同是一式两份的,不过你放心,就算你把纸看穿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乙方是你,甲方是我,白纸黑字。”   “可这个甲方明明写的是Shawn……”路边争辩,可那个英文名字念出来的时候就结巴了。   “继续念啊,发音是不是和我的姓很像?”商晔胳膊肘搭在车窗边,支着头看着路边,猫捉耗子一般的表情,“我知道你做事情莽莽撞撞的,容易想当然尔,想必当时一定没仔细看吧,前几页确实是正经的合同附加页,不过都是些套用任何领域都可行的条例,重点在倒数第二页上。”   “所以你他妈就让我陪你玩恋爱养成游戏?!商晔,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你怎么这么无聊?!”路边现在恨不得咬死商晔,他确实没怎么看附加内容,觉得都一样,就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了,也没太注意连甲方的名字都变了。不过任他想破脑袋可能也不知道,其实背后还有田念捣鬼。   “对啊我确实挺无聊的,其实你可以当做这就是一张废纸,或者告我诈骗什么的,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没多大意义吧。这在你手里可能是张废纸,但是在我手里可就不是了,边儿,我就是在要挟你,认清现实吧。”商晔大方承认,路边怒气冲天的盯着他,忽然直接大喊大叫的扑了过来,“我操臭傻逼你还给我!!”   商晔没料想路边会扑上来,连忙把那份卖身契往身后一藏,俩人在驾驶位上扭打了起来。   “边儿,你要是想玩车震咱换个地方,光天化日的影响不好。”商晔一边闪躲嘴上还不忘占路边便宜。   “震你妈逼啊震!傻逼!”路边破口大骂,“操!”   商晔也不恼火,朝着路边的腰眼捅了过去,路边“啊”的叫了一声,身子一软,整个人倒在了商晔身上,商晔顺势亲了他一下,笑着说:“边儿,你当年说你没喜欢过我,我不信。不如我们再试试,看这次是谁离不开谁?”   路边吓了一跳,他看着商晔,觉得他笑的很骇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为了尽到情侣的义务和责任,边儿,你是不是得陪我吃顿午饭啊?”商晔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荡,完全无视路边的死人脸。   “我能拒绝么?”   “貌似不能。”   “那你还问我?”   “我是告知你,而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傻逼!”   路边觉得自己已经完全词穷了,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商晔这种无耻的行为。天知道为什么上一秒还是当幸福来敲门的剧情,下一秒就跳到了酷炫总裁爱上我。   为什么会发生这么三俗狗血小说的事儿?   不不不,小说都比这有逻辑。   路边烦的只想挠头。   “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可以跟我说。”   “我想回家。”路边哀嚎。   “大白天的干嘛天天跟家呆着。”商晔极力劝说路边不要再做一个宅男了,“也不怕宅出病来。”   “我怎么着关你什么事儿。”   商晔忽然转了下方向盘,整个车在路上打了个飘,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侧身压到路边面前:“你说什么?”   车又打了个飘。   路边差点吓尿,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他决定委曲求全,连忙说:“没什么没什么,你好好开车不要想不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吧!”   商晔得逞的笑了一下。   路边就像一个三陪一样,陪着商晔从吃饭到看电影再到逛街,他都不知道商晔哪儿来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干这些无聊的事情,这得是多大的仇?反正自己是给累的够呛。终于晚饭吃过甚至连饭后散步都溜达过了,商晔才肯放他回家。   车停稳之后,路边赶紧扒拉下安全带开门夺命而逃,商晔也跟着下了车,“喂,你打算就这么走了?”   “呃……再见!”路边补上了一句告别。   商晔压根就不给他逃命的机会,大步上前,一把将路边捞了过来,低头就吻了上去。什么情况都没弄清楚的路边脑子更是短路,吓的都不敢出声儿。   商晔紧紧抱着路边的腰,吻的很用力,路边开花的脑子里甚至觉得,年轻真好,可以做不要脸的事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路边才被放开,他喘着气,不知道目光该放在哪儿,于是习惯性的低下了头。商晔弯腰在他耳边吹了口气,低声说:“你跟原来一点都没变,这么久了,都没有过别人么?”   “我……”   “好了。”商晔直起身,恢复了往常的笑容,拍了拍路边,“回家吧,晚安。”   悍马绝尘而去。   路边叹了口气,今天发生的事情信息量太大,他可能一个月都消化不了。   转身回李春雷的店里,却看见韩蒙和李春雷站在门口,两个人都下巴拖地似的看着路边。   路边觉得,可能这就是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寒冬了吧。      “快说说快说说!”韩蒙从隔壁的铺子买了一堆零食,也不打算回家了,盘腿坐在沙发上,无比兴奋的直视路边,“快来818!到底什么情况,我操简直了!春哥你说我是不是挑了个好时候出门!你真是送对我了!”   “对对对!”李春雷把冰箱里的雪碧拿出来,还特意打开放在路边面前,“边儿,赶紧着!”   路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状态,刚刚那个样子被韩蒙和李春雷看见,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他们俩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没什么,就你们看到的。”路边看他们不信的表情,补充说:“我是无辜的!我也是被害者!”   “别操猫了。”韩蒙往前坐了坐,“你知道么,我中午就来春哥这儿了,想找你玩结果你一直不回来。就刚才,我说要回家了,春哥送我出门,一开门,我操,那场景,简直都快赶上乱世佳人了!我都要跪了好么!”   “有那么夸张么?”路边不好意思的小声问。   “简直就是世纪之吻。”李春雷补刀,“太他妈牛逼了,商晔真是闷的一手好骚!”   “对啊!说好的老死不相往来呢!到底发生了什么啊!”韩蒙急切的问道。   路边慢悠悠的站起来,从包里掏出了他的卖身契丢给韩蒙他们,随后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异常颓废的状态,“你们看吧,看完了就懂了。”   韩蒙和李春雷捧着路边的卖身契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念,路边感觉他们在念紧箍咒似的,震的他头疼。   “这东西……”韩蒙终于翻到了最后一页,感叹道:“略屌啊!”   “里面竟然还规定了一周要约会几次这么详细的东西,商晔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路边惊讶的看着他俩,“你们竟然没嘲笑我?”   李春雷和韩蒙同时扭头看对方,然后又齐刷刷的扭头看路边,一秒之后。   “哈哈哈哈哈!!!!!”两个人笑的直在沙发上打滚。   “边儿!你也太傻逼了!哈哈哈!”韩蒙都要喘不过气来了,“竟然会被骗!哈哈!哎呦笑死我了!”   “商晔也够脑残的哈哈哈这什么损招!”李春雷说话也接不上趟儿,“一定是余情未了哈哈哈哈!”   “报复!一定是报复!”路边断定,“我感觉我今天都快死了。”   韩蒙笑过劲儿了,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不过我觉得也挺好玩的,边儿,你的生活就是太无聊了,商晔陪你玩玩,也不错。”   “对不起,我并不想生活的像你那样多姿多彩好么。”   “他既然跟你玩,那你就也跟他玩啊。你不就擅长这套么。”李春雷说道。   路边叹了口气,瘫倒在沙发上,“根本指望不上你们。”   那天晚上韩蒙也在李春雷那里住下了,他们窝在一起调侃路边遇到的奇葩事儿,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商晔的出现就好像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一点幸灾乐祸的乐趣,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总不至于太无聊。   无论怎样,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上帝佛祖默罕默德并不会因为这个世界有个叫路边的倒霉蛋而改变太阳升起的轨迹。   不过事情远没有路边想的那么严重,商晔也没有路边想的那么闲,平时基本上不怎么招摆自己,撑死就隔三差五打个电话,但越是这样路边就越怂,怕商晔憋一回大的,每天头都悬在刀口上的日子并不好过。   特别是还有无尽的赶稿。   路边就彻底变成了一个昼伏夜出的生物,虽然和李春雷住在同一个房檐下,但碰见的机会并不如往常多了。   “哟,今儿起的够早的啊。”李春雷看了看窗外的天,“不错,还能赶上中午饭。”   路边迷迷糊糊的往外走,把李春雷刚打开的窗户关上,“今天阴天,睡的我浑身疼。”   “这都快冬天了,你还风湿啊?”   “不是,昨天坐了一宿,天亮才睡,累的。”路边伸了伸腰。   “用不着这么拼吧。”   “要不怎么着?”路边不是很在意的说:“不还是得赚钱养家糊口过日子么。”   “你跟商晔认个怂,不什么都有了么。”   “呵呵。”   说曹操曹操就到,路边刚呵呵完李春雷,商晔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干嘛?”路边进入面瘫模式。   “约你吃饭啊,晚上有空么?”   “没空。”   “晚上七点你到国贸来,详细地址我随后发你手机上,现在是北京时间中午十二点三十六分,我想你即使你在河北也赶得过来,所以别迟到。”   商晔没有给路边任何还嘴的机会,一口气说完之后果断挂了电话。   “FUNK!!!”路边泄愤一样的喊了出来。   “是FUCK吧。”李春雷站在一边儿纠正路边的错误,“F、U、C、K,Fuck,我从你的读音中都能分辨出你拼错了。”   “……能不傻逼么?”路边头一歪,用眼刀对着李春雷一阵猛射。   “嗯哼~”李春雷娘兮兮的点头,扭着腰轻飘飘的离开了。      路边一路公交地铁的折腾,终于在约定的时间到了约定的地点,死狗一样的趴在桌子上猛喘,在高级餐厅里显得格外扎眼。   商晔悠闲的看着菜单,并不打算询问路边的意见。   菜陆续的上来,可路边却没有一点胃口。   可能是因为餐厅里仅有的几桌还都是成双成对的,可能是因为商晔今天一身西装看着比平时都正经,也有可能是因为旁边拉小提琴的挡住了窗外的月光……   总之在这种场景之下,路边觉得如果自己能吃的下东西,那心还不是一般的宽。   “不喜欢?”商晔抬眼问他。   “……我不饿。”   “多少吃点吧,要不夜里也会饿的。”   “晚上画画,就没有感觉了。”   商晔饶有兴趣的问:“最近怎么样?”   “你是说工作么?”路边想了想,“还好吧,我画的慢,所以只能用时间补,不过挺充实的,画进去了就什么都忘了。”   “你的手……”商晔犹豫了一下。   “哦,都好了啊。”路边笑笑,“挺正常的,不影响日常生活。”   商晔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路边觉得这个问题很尴尬,就随口问了一句吃完饭干嘛去。   “回家,上床,做爱。”商晔比划了一下,“我跟你,你觉得这个建议怎么样?”   “算了吧饭后运动我怕胃下垂,不如我们各自回家你看怎么样?”   “说真的这个建议真是烂透了。”商晔很配合的做了个十分糟糕的表情,路边没忍住笑了出来。   商晔也笑了笑,安静了一会儿,才又开口。   “你说,咱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都在干嘛啊?”   “在一起呆着。”   “那会儿也挺无聊的。”   “是啊。”路边叹了口气,回忆杀什么的真的不好玩,“可我觉得那会儿的自己特别生动。”   “你那会儿挺好玩的,很特别。”   “是么?”   “是啊。”商晔拉长了尾音,“你长的这么普通,也没什么惹眼的地方,要不然我当初为什么看上你?”   路边开玩笑的说:“我以为你是被我一颗真心打动。”   商晔嘴角的笑忽然凝固了,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上半身稍微往前探了探,盯着路边,问:“真心?你有这个东西么?”   “有的……吧……”路边语塞。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路边随意的一句话让接下来的气氛都变的尴尬无比,当然只有他一个人觉得尴尬,因为商晔在装逼这条路上已经走的很远了。   一顿饭吃的特别膈应,结束的时候有点不欢而散。   商晔像往常一样送路边回家,然后分别的时候轻轻吻他,路边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并不太意外。   他真弄不明白商晔在想什么,如果要说打击报复,没必要这么费劲巴拉的还贡献自己的肉体。他也不会天真的相信商晔就是单纯的想重修旧好,毕竟哪个高富帅身边没几个莺莺燕燕的,自己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各方面条件貌似都不怎么达标。   可能就是觉得自己好玩吧,正如商晔所言,逗比一个。   开门进去,前厅只亮着一盏壁灯,但路边知道,李春雷已经睡了。   他知道李春雷最近活很多,很辛苦的样子,晚上睡的格外的早,可他还记得给自己留一盏灯,这对于一个深夜归来的人来说,有些温暖。   怎么忽然就一下子文艺起来了呢?   路边甩甩头,决定今天晚上还是不要赶稿了,索性也闷头大睡吧。   初冬的夜晚悄悄下起了小雪,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      商晔站在二十五楼的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街景,雾霾天,一切都朦朦胧胧的,看的人心情怎么都好不起来。   关于前几天的那顿晚饭,商晔的记忆一直停留在那个问题。   真心?你有这个东西么?   他觉得自己是了解路边的,这人就是没心没肺,漫无目的,还总是喜欢自作深情,弄的自己一副很认真很投入的样子。路边很有意思,所以他可以跟人很轻易的混熟甚至成为好朋友,可以很随意的说出来那些在商晔看来很情深意重的话来,但往往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路边最怕认真,因为他不会认真,什么事儿在他眼里都只有一个字——玩。   没什么爱也没什么恨,不排斥也不会接受。   他没有心的。   商晔反复提醒自己,那种不甘心的情绪仿佛就是心里的阴霾,渐渐笼罩了整个人。      路边仰着脖子对着天花板打了一个大大吧喷嚏,迷迷糊糊的揉了揉鼻子,拿起笔继续画画。   冬天越来越冷了,他的工作台靠着窗户,刮风的时候能听到呼呼的响声。   “我怎么觉得窗户透风啊。”路边说。   “是你骨头缝透风吧。”李春雷回答。因为客人做纹身要脱衣服的缘故,店里的暖气向来开的很足,可路边总是喊冷,李春雷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在路边桌子上放了一杯热奶茶,李春雷说:“你就不能换个地方么,非得守着窗户。”   “这儿亮啊,白天给你省电。”路边小小的抿了一口,“下次多放点糖。”   “可能你在被商晔玩死之前就率先死于糖尿病了吧。”丢了条毯子给路边,李春雷看了看他的屏幕:“这次画的什么啊。”   “给耽美小说画封面内插。”路边指了指画面,炫耀一般的说:“怎么样,帅吧!”   “搞基的啊?”李春雷不解的问。   “嗯哼~现在流行啊,幻岛旗下的耽美频道还挺红火的。”路边解释,“不知道是不是我走狗屎运,画过两次之后编辑觉得我不错,让我给当家作者的文画封面。”   “成巨巨了啊。”   “不敢不敢。”   李春雷看了一会儿觉得看不懂,就自己拎了个本子窝在沙发上画图案,房间里只有刷刷的笔声。路边站起来伸了伸腰,看李春雷画的认真,就想瞧瞧的凑过去吓他一跳。   “动作太大了。”李春雷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路边,“你怎么跟上学的时候一样。”   “上学的时候你反应可没这么快。”   “让着你而已。”李春雷笑笑。   路边白了他一眼:“现在就不让着了啊。”   “对啊,你没有当年萌萌哒了啊。”   “恶心。”路边故作厌恶的又回到了工作台前,翘着二郎腿,支棱着脑袋,摇摇晃晃的说:“好久没像今天这样在一起画画了,真怀念当初泡在画室里的日子。”   “那会儿商晔老是来找你吧,竟然能陪你一坐就坐一天,也怪不得现在还能死抓着你不放。”   路边愣了一下,说:“春哥,为什么这话让你说出来这么恐怖,别把商晔塑造的如此情深好不好。”   “你心虚什么。”   “可能是因为我真对不起他吧。”路边开玩笑一般的说道:“现在想想也挺逗的,当初就随便一句懒得玩了不喜欢了,就把人甩了。”   李春雷一边埋头画画,一边分心跟路边聊天,“估计当时商晔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不过他现在的行为更莫名其妙。”   “你要知道,有钱人的脑回路跟我们是不一样的。”路边把还有余温的奶茶抱在怀里,“大概是真的觉得太有钱的生活很无聊吧……啊,好想过那样无聊的生活啊。”   “没准儿的事儿。”李春雷轻飘飘的说。路边随意的往回一扭,结果哎呀一声就趴在了桌子上。李春雷连忙起身去看他,“您老悠着点,一把老骨头了别散了架。”   “没,我就是用力过猛。”路边窝在那里,李春雷给他揉了揉,说:“画画长时间坐着挺伤身体的,你又有过前科,以后还是注意点吧,多少站起来活动活动,现在天气冷了,你也不好过吧。”   “还行,就是感觉越来越怕冷了,可能是年纪大了吧。”   路边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依旧是那首万年不变的歌。他差遣李春雷去帮他拿手机,李春雷嘴上说着“你怎么这么懒”,可还是把手机递到了他面前,顺便帮他接通了。   “边儿。”那边出来了商晔的声音,路边感觉松了很久的绳子突然栓紧了。   “……干嘛。”路边回答的很小声,他抬眼看了看李春雷,李春雷双手一瘫,就拎着本子去外面了。   “最近忙么?”   “挺忙的。”路边认真严肃的说:“我感觉你也挺忙的吧我不打扰你了……”   商晔笑出了声,说:“怎么,抱怨我不陪你?”   “你想的有点远吧?”路边惊叹。   “我忙过去了,最近把工作安排了一下,打算给自己放个假,你放心,有的是时间陪你。”商晔似乎很喜欢这样歪曲路边的意思,“我定了去三亚的机票,你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吧。”   路边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商晔的思维。   “什么时候?”路边问。   “明天上午的。”   ……   ……   ……   “你他妈没事儿干老子一屁股活儿啊!!”路边暴走,“你是不是脑子有坑啊!”   “你这句‘脑子有坑’我还挺怀念的。”商晔一点也不生气,“我不管啊,反正你明天上午九点得到机场,我等你。”   商大少依旧是电话秒挂的作风,不给路边继续骂街的机会。   在冷静了几秒钟之后,路边果断给编辑打电话,旁敲侧击的询问截稿日期的事,得到的结果十分不乐观,闹心的路边直打滚。   “怎么了,商晔又念紧箍咒了啊。”李春雷回来问。   “感觉要被逼死了。”路边陷入了濒死的状态,“可能会迎来第一个事业坎坷吧,今天晚上没法儿睡觉了,不知道能不能画完。”   “需要我帮你么?”   听见这句话,路边简直像是遇到了救星一样,“需要!你真是我亲生的春哥。”      坐在飞往三亚的飞机上的时候,路边像是要灵魂出窍了一样。   “你怎么这副死德性。”商晔系好安全带,顺便帮路边也弄好。   路边哼哼唧唧的说:“大哥,我昨天晚上为了赶画根本没睡觉好么,年纪大了禁不住熬夜啊,我感觉我来机场的路上走路都发飘。你以后召唤我能早点么,小的也好有个安排。”   “以后不会了。”商晔靠近小声说,并打算跟田念谈谈人生,告诉他压榨员工并不是一个好老板应该做的。   “我困了,你别跟我说话。”路边推了推商晔,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商晔叹了口气,替他把滑下来的摊子盖好。   飞机划过北京阴霾的上空,朝着远方飞去。   再落地的时候,商晔弄醒了路边,“醒醒,下飞机了。”   路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揉了揉眼睛才对准焦距,闷闷的哼了一声,起来拿东西。   三亚的阳光明媚,天空湛蓝湛蓝的,路边抬头看天的时候还需要眯着眼睛,“好久没见到蓝天了啊,空气真好,就是太他妈热,跟夏天一样。”   “你不是怕冷么,带你来三亚过夏天,晒太阳。”   路边看了一眼商晔,没说什么。   商晔带着路边直接去了洲际酒店,路边看那个制式整个人都傻眼了。   “看着干嘛,进来啊。”商晔推开房间的门招呼他。   路边小心的迈进去,啧啧的说:“这么豪华吾等吊丝感觉略消受不起啊。”   “德行。”   商晔把窗帘打开,对面是一望无际的碧海蓝天,心情也不由的好了起来。路边去卧室里放东西,刚进去就贼兮兮的跑出来,说:“就一张床啊。”   “嗯,怎么了?”   “哦,没什么。”路边头一歪,继续回去收拾东西。商晔跟过去,笑的特别意味深长:“又不是没见过,你紧张什么啊?”   “没有没有没有。”路边连忙摇头。   海风吹过来撩起窗边的白纱,空气里带着海水的味道,干净透明。天边的白云,眼前的人,一切都很好。   除了路边张着大嘴打了个呵欠然后大字状扑在床上秒睡了意外。   商晔很无奈,觉得可能一直到晚上路边都不会醒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田念的卧室大门微微敞开着,里面传来阵阵的喘息和呻丨吟。   韩蒙趴伏在田念身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身体随着他了律动一颤一颤的,微微眯着眼,很是享受的样子。   “蒙蒙……舒服么?”田念小声的问他,动作十分温柔。   “唔……”韩蒙哼了一下,他搂着田念,像是被主人爱抚的懒洋洋的猫,一副没骨头的样子。   田念轻笑,渐渐的加快了动作,韩蒙被他撞的微微抬起身体,用手抵住了床头。   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韩蒙的电话响了。   特别来电,是韩苒打来的。   韩蒙吓了一跳,拍了拍田念示意他停下,慌张的拿起了手机,深呼吸了一口气,才说话,“哥……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爸今天晚上回来,你别在外面混了,晚上回家吃饭。”韩苒声音很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田念知道韩蒙这么紧张是为了什么,心情忽然有点微妙,恶作剧一般的抱着韩蒙一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狠狠的插了进去。   “啊!……你……”韩蒙急忙捂住了电话,愤怒的瞪了一样田念,田念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低头轻轻亲了亲韩蒙。   韩苒发觉有些异样,问:“韩蒙,你干什么呢?”   “没……”韩蒙竭力压抑着脱口而出的呻丨吟和快感,“哥,我……我一会儿就回去,你……晚上……见。”   还没等韩苒回复,韩蒙就挂了电话,恨不得直接把手机摔到田念身上,“你有病啊!啊……嗯……我、我哥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啊。”田念得逞一般的笑,把韩蒙抱在怀里,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你现在在我的床上,上你的人是我,可不是韩苒……你是不是应该专心点?”   “你……快点,快点结束……我要回家……”   “还早着呢。”   果不其然,田念抱着韩苒在床上厮混了大半个下午,直到傍晚的时候才放过他,韩蒙觉得自己头晕脑胀浑身像是要散架一样,慢吞吞的爬到浴室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你不用着急吧,冬天天黑的早,现在还不到六点呢。”田念十分轻松悠闲的叼着烟倚着门框对韩蒙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回我爸那儿。”韩蒙一说话感觉自己的嗓子有点不对,随即白了田念一眼,“你故意的吧,我本来还想回家换身衣服呢。”   田念走过去从背后圈住了韩蒙,顺着衬衣下摆就往里摸,“换什么啊,这不挺好么。”   “松手!”韩蒙拍了田念一下,“你别闹了。”   因为这么小闹了一下,最终韩蒙不得不让田念送他过去。田念一路飞驰而去,总算赶在了晚饭前把韩蒙送到了韩家门口,好巧不巧的,就碰见了买东西回来的韩苒。   韩苒看着弟弟从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那个男人还向他弟弟索吻,不由的皱了皱眉。他知道韩蒙一向放浪形骸,只不过在他面前还是会装装样子的,这次偏偏见着了现场,感觉还是难以接受。   他轻轻咳了一下,韩蒙回头看见了韩苒,惊慌的从田念怀里挣脱出来。韩苒没说什么,面无表情的进了家门,韩蒙连声再见也没说,就赶紧跟在他哥屁股后面回了家。   田念看着兄弟俩的背影,有点落寞的叹了口气,自己开车离开了。   晚饭的时候,韩蒙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坐在一边,桌上就三个人,虽然是父子兄弟,可彼此感觉没有那么多亲情可言,也不像其他家庭那样其乐融融,显得冷冰冰的。韩苒依旧是一副面瘫脸,韩蒙只敢小心翼翼的看他哥,生怕被发现。   “咳咳!”韩齐修刻意的打破了安静的气氛,“小苒啊,你回来的时候我不在北京,这次打算呆多久啊?”   “没计划,之前把工作安排了一下,腾出了一段时间比较长的休假,很多年没回来了,打算回来多陪陪您。”   韩齐修听了这话心里有些开心,面色也温和了许多,“蒙蒙啊,你这段时间也别老往外面瞎跑了,多在家里呆着吧。你哥大老远回来一趟也不容易,你们兄弟俩从小就聚少离多,这次得好好补回来。”   “哦。”韩蒙有点心虚的答应了一下,脑子里还在想着进家门之前的画面,不知道韩苒看去多少。   一顿饭吃的冷冷清清的,饭后韩苒找了个理由就回房间了,韩蒙也不想陪着他老爹,说要找他哥聊天去,就也跑了。   站在韩苒的房门外,韩蒙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在得到应允之后,慢慢的推开房门,看见他哥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哥……”   “怎么了?”   “我不是故意的。”韩蒙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着韩苒,“你别放在心上,别生我气。”   “你是说那次在机场的事情,还是刚在的那个男人?”   韩蒙一点也不想提起田念,就连忙说:“机场那次!”   韩苒叹道:“韩蒙,你不是小孩儿了,做事情能不能理智一点?”   “我以为跟你回来的那个女的是你女朋友。”韩蒙解释,“我当时没多想,哥,对不起。”   他上前抓住韩苒的胳膊,说对不起的时候尾音微微上扬,像是撒娇一样。韩苒眉毛皱了一下,不着痕迹的推开了韩蒙的手,“韩蒙,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韩蒙不敢说话,心道,如果你知道我想什么,可能都不想再见到我了吧。      路边趴在玻璃墙上,看着里面的鱼群,兴奋的用手拍了拍墙壁,可根本没有鱼肯理他。   “得了,别玩了。”商晔坐在一边的餐桌上,“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过来吃饭吧。”   “哦!”路边脚步轻快的走过来,坐下之后还不忘指着对面说:“里面还有小鲨鱼!”   商晔没由来的就被路边的反应逗笑了。   这里是酒店的海底餐厅,周围折射着海底幽蓝的光,有各种各样的鱼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游动,曼妙无比。   路边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睁眼之后第一句话就冲着商晔喊肚子饿。他向来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人,反正都被商晔弄过来了,索性就吃他用他的,这么想想,也不失为一次愉快的旅行。   被商晔带到这里的时候,路边彻底傻眼了,又一次暴露了他穷吊的身份。   一天的舟车劳顿,再加上头天晚上熬夜赶工,路边这会儿感觉饿的都要前心贴后背,也不管其他的了,看见吃的就使劲往肚子里填,一点也不像他之前吃饭慢吞吞的样子。   商晔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单手托腮看着路边狼吞虎咽,脑子里空荡荡的,想发呆却怎么也抽离不了意识。   “你不饿啊。”路边注意到商晔的视线。   “嗯?”商晔愣了一下,“还好啊,看你都就觉得饱了。”   “你快吃啊,别浪费。”   因为来的比较晚,所以并没有多少人,也很安静,商晔就这么看着路边,渐渐地,路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又恢复了慢吞吞的动作,一顿饭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可以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的时间了。   “你吃这么不怕晚上睡不着觉么?”商晔问。   路边满足的拍拍肚子,说:“睡了一下午了,又不困。”   “那去沙滩上散步吧。”   白天的热度降去,夜晚的海边有些凉意,路边一边活动筋骨一边溜达,两人一时找不到什么话题,就这么并肩走着。   路边抬头看了看天空,像是发现了什么意外惊喜一样:“这儿的天空能看看星星诶!”   商晔也下意识的抬头,笑道:“这里的空气好啊,没什么污染,不像北京,天天活在云里雾里的。”   “对啊,在北京呼吸都觉得累。”路边深呼吸了一下,“好想当农民啊,天天种地,无忧无虑。”   “你就这点理想啊?”   “要不然呢?”路边反问。他的语气很稀松平常,但是商晔有些语塞,他记得很多年前,他和路边坐在教学楼顶,那天运气很好,赶上了流星,大概也是说着这样的对话吧,那时候的路边说,他希望世界和平,他希望他爱的人也爱他。   可惜两句都是无聊的假话。   但那时候的路边却是无比的鲜活。   “我以为你会很喜欢现在这样天天画画的日子。”商晔回答。   路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把爱好当做工作,就会连爱好都没了吧。画画其实挺累的,也很孤独。”   “孤独?”   “对,特别是明知道达不到,还必须去做的时候。”路边的表情难得有些认真,他思考了一下,继续说:“可能你不会理解,在这个领域里,普通人和神的区别只有一点——天赋。这是无论多少练习和累积都无法达到的,而且没人能帮助你,这就会令人感到这条路是很孤独的,甚至是绝望的。”   “这就是为什么艺术家大部分是神经病么?”   “随便你怎么理解吧。”   商晔没有接话茬,他们就继续走着,过了一会儿,他才自言自语一般的说:“我觉得你越来越正常了。”   路边莞尔:“不能逗比一辈子吧。”   商晔笑了笑,就不再说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教学楼顶,漆黑的夜空,忽然有一颗流星划过。   路边指着流星消失的地方大喊大叫:“商晔!有流星!”   “你小心点别掉下去。”商晔提醒,看着路边万分激动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微妙的心情开始膨胀,莫名其妙的满足感还是什么别的?商晔想不明白。   他慢慢的走到路边身边,问:“你许愿了么?”   “你怎么会问这种小姑娘的问题?”   “随便问问啊,我不信你这种文艺狗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好吧。”路边笑着随意的摆了摆手,“当然许愿了。”   “说出来听听啊。”   “说出来就不灵了。”路边拒绝的理由很老土。   商晔眉毛挑了一下,问:“你不会是许了什么特别矫情的愿望不好意思说吧?说,有没有许什么要跟我天长地久一辈子的愿望啊。”   “要点脸!”路边笑的不行,走到了最靠近天空的位置,忽然大喊。   “我希望世界和平!我希望我爱的人也爱我!!!”   后来他们开了个房间,疯狂的做丨爱,像是有什么要发泄一样,商晔喜欢抱着路边,抱着他的时候就会有全身心的满足。   “我爱你。”商晔小声的说。   路边没什么焦距的看着商晔,有点迷茫有点可笑的回答:“可是我不爱你啊。”   然后他就消失了。   商晔从梦中惊醒,心跳的很厉害,窗户没有关,微风让他感觉身上的汗都是冷的。   他看看身边的人,睡的很沉稳,没什么防备。他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好多不同的画面交织在一起,开心的悲伤的痛苦的迷茫的,他从大一就认识了路边,一直到他大三那年,路边大四毕业。青春里一个很重要的时间段都是他陪自己走过来的,他让自己知道了那种真正喜欢的心情,结果忽然就这么离开了自己。   最可恨的是,就在他说再见的前一秒,还能装的无比正常,毫无异样。   也许路边就是这么一种人,哪怕只喜欢一分,却能无限表达出十分来。   叫人无法分辨,深陷其中。   商晔觉得半夜真的不是什么适合思考人生的好时候,而且很显然无论他想什么路边肯定也无法得知,毕竟已经睡跟死猪一样。明明下午才睡过,晚上又吃那么多,竟然还能躺下就跟昏过去一样。商晔不由得感慨,果然心里不装事就能吃的好睡的好。   他躺在路边身旁,像是原来一样,从后面轻轻抱住了他,路边没什么意识的哼了一声,并没有醒。   这个动作商晔很熟练,因为曾经重复过无数次。   可惜没有了原先那种满足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暗到他都难以启齿的心情。      碧海蓝天,银沙细浪。   路边举着冲浪板就直奔了大海,没游出去两米就被一个浪头拍了回来。   “我操!拍死我了!”路边湿淋淋的往回跑,“你看看我后背红了没有。”   商晔举着个椰子就优哉游哉的过来了,“你这两天都晒成什么了,红也看不出来。”   “我就不信了!”路边不服气,继续投入了大海的怀抱,乘风破浪一般……又被拍了回来。   “冲浪是个技术活儿啊,别勉强了。”商晔好心劝慰。   可惜他话还没说完,路边就又冲进去了。   商晔躺在一边的沙滩上,看着路边一次又一次的被海浪拍来拍去,觉得有时候这人还真是孩子脾气,比自己还多吃了两年饭呢,却总是除了玩什么都不会。   不过他好像乐在其中。   在三亚的日子过的很轻松也很愉悦,冬天这里人很多,都是北方过来过冬的人,可能是因为有充足的日照,心情也不由的变得明媚起来。   因为路边白天总是玩的特别尽兴,晚上很早就开始犯困,作息开始变得异常规律。窝在客厅里看无聊的电视节目的时候,商晔看路边的头不停的往下点,最终有点受不了,就拉着他去睡觉。   路边基本上是躺在床上就能秒睡,可商晔却有点不太甘心,拖着路边始终不肯让他闭眼,路边不敢和他闹,也就任由他折腾。   “商晔……我、我困……”路边终于忍不住,眯缝着眼朝商晔求饶,感觉不让人睡觉真是一种酷刑。   “你敢睡。”商晔一脸凶狠。   路边都要哭出来了,“不带你这样的啊……你……有有话明天说,我想睡……”   他一边说一边哼唧的样子让商晔的心情有些愉悦,他一把搂住路边,压着他低声说:“不准睡。”   “不睡觉干嘛!”路边也有点上火。   “聊天啊。”   路边觉得特别不可理喻,喊了一声:“聊你妹啊!”   “我没妹妹。”商晔教科书式的回答,“睡什么睡!天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么就是疯玩,你还会干什么啊。”   “那你让我干什么?”简直要冤枉死了,路边想,本来自己好好的在北京过着睡到自然醒的生活,结果被这个少爷一个电话弄到了海南,海南这地方不就是来玩的么?难道要让他抱着个板子来海南画画?开什么玩笑?   “你是不是真蠢啊?”商晔无语,对于这种脑回路基本是平的人来说,还真就不能用迂回政策,“你给我起来,从现在开始,无论你干什么,都得围着我才行。”   “滚!”路边不答应,一巴掌朝商晔糊了过去。   商晔愣了一秒,被路边顶的脾气蹭一下就上来了。他一翻身直接骑在了路边身上,路边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下巴就被商晔抬了起来,他的表情看不出来是生气还是其他,但路边觉得,事情有些危险了。   “你刚刚叫我怎么着?”   “哥!我错了!”路边瞬间困意全无,回答的异常坚定,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考虑,他觉得还是有必要装孙子的。   商晔根本不理会路边的诚挚道歉,忽然掀了路边的被子,像是要扒了他一样。路边连忙哀嚎挣扎,商晔就各种围堵,两个人在床上闹成了一团。   “我叫你哥还不行么!啊!疼!你你你压着我肉了!”   “闭嘴!喊什么喊!”   “疼啊!”   “我他妈又没强丨奸你!”   “你奸完了能让我睡觉么?!”但凡商晔答应他让他睡觉,路边马上就能把衣服都脱了。   看路边这么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商晔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那你也得给我脸啊!”路边很烦躁,困的时候就更烦躁,“我就纳闷了你大晚上发什么神经。”   两个人的对话就好像怨妇妻子和对毫不关心妻子心情的无聊丈夫一样,商晔很郁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神经,于是就只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看路边没什么所谓,他反而觉得有点气愤。   “那你自己脱吧。”要战便战!   路边有点惊,俩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动了,商晔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不像是要奸他,反而像是要弄死他。   他下意识的抓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咽了口吐沫,好半天憋出来一句:“那个……少爷别这样,老爷夫人知道了不好。”   “你放心我就算玩出个花儿来我爸妈也不会管我。”   “……”   路边感觉自己真是要败给商晔了,他挣扎着坐起来,用力拍了拍自己脸妄图保持清醒,用力把焦距对准在商晔脸上,认真的说:“别闹了,睡觉吧。”   商晔一张臭脸,并不答话。   路边没办法,张开双臂抱住了商晔,然后顺势朝后一倒,重力的冲击压的他有点喘不过来,他抱着商晔侧过身,让他枕在自己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说:“乖,睡觉吧,明天陪你玩。”   他的动作很柔和,抚摸着商晔的后颈,像是爱抚家门口树下的那只猫一样,路边自己困的没什么意识,只剩下简单重复。   商晔变得平静了很多,听着路边有节奏的心跳,意识也渐渐剥离。   他闹了半天,好像是要为了引起路边的注意似的,最终他大发善心,自己也才软了下来。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路边像个小孩儿,其实自己也并没成熟到哪儿去。   因为昨天晚上的插曲,商晔第二天开车去吊罗山的路上也是臭脸星人的样子,路边不敢惹他,一路都是小心谨慎的伺候着顾左右而言他,生怕商大少又发神经病。   “既然是爬山,我们为什么不早点来啊?”下车之后,路边伸了伸腰,上午都过了快一半了,感觉不是什么爬山的好时候。   “起不来。”商晔黑着脸把车门一关。他难道要直接说因为睡的太死没听到闹钟响么?   路边怕被扫到,赶紧跑到后备箱那里,把提前准备的吃的喝的拿出来一部分装到背包里,然后拉着商晔的手说:“那咱们快走吧,要不然一会儿中午没地方吃饭了。”   原始森林里基本看不到什么人,俩人漫无目的的逛,路边对这些奇怪的花花草草很感兴趣,一直不停的拍照,盘算着拿回去当画画的素材,商晔则完全不感兴趣,跟在路边屁股后头。如果不过路边背着背包,他反而像是游山逛水的少爷了。   其实兴奋只是刚开始的,没一会儿路边就走累了。常年宅家里蹲着导致他的身体素质大不如前,脚步也慢了下来,商晔和他并肩而行,斜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路边可怜兮兮的也看着商晔,不知道卖个萌商晔脸色会不会好看点。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咱们吃点东西吧。”路边见前面有个凉亭,便建议说:“背着好沉啊。”   “我让你带这么多了么?”   “赖我赖我。”路边连忙赔不是,拉着商晔就奔了过去。   将近中午,高大的热带原始树木遮蔽了天日,形成了天然的庇荫场,山上的气温要低一些,感觉还是很清凉的,阳光从宽大的阔叶植物的缝隙中投过来,时不时有鸟鸣浮现,却又是别样的安静,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欢喜享乐。   路边本来不是对物质特别追求的人,这一点从他的穷人身份就可以看出来。只不过跟神经病韩蒙混的时间太长了,久而久之也被带的有了那么点及时行乐的心态。如果说韩蒙喜欢美食美景美人是出于他极高的眼界,那么路边则是源于他奇葩的审美。   简单来说,如果我们用吃货来形容韩蒙,那么路边,就是个饭桶。   此时此刻饭桶路边正拿着商晔给买的不知名的昂贵零食磨磨唧唧的往嘴里塞。早年上学的时候,李春雷他们都不愿意和路边一起吃饭,总是嫌弃他动作慢。大学男生除非看比赛,否则从来不在食堂里多浪费一秒钟,几个人占一张桌子,风卷蚕食一番之后十分默契的同时抬头,互相交换个眼色,大家就可以退场了。   通常这个时候路边还在慢悠悠的喝汤。   有段时间他只有一个人吃饭,再后来,有了商晔。   路边其实心中一直有个未解之谜,就是为什么商晔是个如此纯情的高富帅,这跟他的人设一点也不符合。   后来交往过一段时间之后,路边才知道,商晔家底确实厚的可以,很豪的那种,但并非“土”豪。也许是他父母教育的方式略显诡异,坚定认为儿子这种生物一定要穷养,只给他最普通的,剩下的都要靠他自己才能获得。所以商晔的童年乃是少年时期,都过的异常心酸。直到长大成人上大学之后,商晔的经济水平才提高了很多。   钱,其实并不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们寻找对象的必要条件,而且商晔长的人模狗样,他看过商晔高中时候的照片,丢在普通人里也是能一眼挑出来的。他问商晔原来有没有女朋友啊男朋友啊什么的,商晔回答说有。   路边就更纳闷了,小高富帅的情史不应该已经达到风里来雨里去风中追风噼里啪啦的那种级别了么?为什么表现的还是跟个初恋少年一样?这不科学!   商晔的理由是,他高中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两个女朋友,但是他那会儿成绩很好,觉得高中毕业大家肯定会分开,所以只是当个一起玩的伴儿,并没有什么男女朋友的概念,而且,感觉也并不是特别喜欢女孩子。平时家里管的严,业余生活就特别无聊,直到上了大学,父母对他才肯进入放养模式。   当初听商晔这么说的时候,路边就觉得高富帅的人生其实还是挺悲凉的,从小没的玩也没那么多钱能花,跟自己孑然不同。他小时候除了玩就是疯玩,只要不整出什么大事儿来,父母对他还是挺宽松的。也正是因为在一个极度宽松但是依旧有隐形的条条框框的环境中成长,所以路边虽然能折腾,但却从来不出格。   做事情可以不出格,但是人无法保证在格子里面呆着。   他认为自己可能就是看见商晔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带感,是他特别喜欢的长相,所以后果都没想就直接上了。   幸运的是GAY达没开错,商晔没笔直到跟青藏高速一样,一来二去二来三去,竟然也被他给勾到手了。   于是就有了后来种种让现在的路边想到都追悔莫及的事情。   他自己一贯就是玩,总觉得后来耽误了商晔,没想过他会那么认真,多多少少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有一些小愧疚的。   “这个地方没信号。”商晔拿着手机象征性的晃了晃,“网也没有。”   “干嘛要网啊?你这就是典型的被高科技绑架,没了WIFI不能活。”路边略带吐槽的说,转念一想人家工作繁忙日理万机的,肯定不能和北京那边断了联系,又说:“你要是有事儿咱们要不往回走吧,下山就好了。”   “不用,就是无聊想刷个微博。”   傻逼——这个词路边只敢在心里骂出来。   “不过也是啊。”为了避免心里对商晔无休止的吐槽,路边开始没话找话:“这么大个森林,就算有游客估计也碰不到,现在就咱俩,要是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也不知道该跟谁求救。”   “这里已经开发的很完善了,就算你想有什么事儿也不太现实。”商晔打断了路边的脑洞,略带调戏的说:“估计咱们在这儿打野炮可能就算是能发生的最大的事儿了吧。”   路边倒也不矫情,也能同商晔开玩笑一般的说:“少爷,我的卖身契里好像并没有规定我要给你解决生理问题吧?就不能让我在这乱世浮萍当中做一朵安静的美男子么?”   “哈哈哈哈哈!”商晔被逗笑了,终结了臭脸星人的统治。   “你笑点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路边无奈的摇摇头,“没挑战性。”   “你这种自己说单口都能说半天不重样的,我只要当一个称职的观众不就好了么。你,再加上那个韩蒙,你俩能开专场了。”   “别闹了,蒙蒙是个精神病人,请不要让他带病出演。”   一提到韩蒙,商晔就想到了倒霉的田念,不知道他和韩蒙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田念这人真是烂人一个,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跟韩蒙还挺般配的。   “我记得韩蒙当年病的没这么重啊。”商晔回想了一下,“可我上一次见他,有点病入膏肓了。”   “他一直这样,只不过你们不熟而已。”路边已经开始向下一袋食物进发,“不过这小畜生其实挺可怜的,喜欢的得不到,憋的时间太久,就只能靠作死来发泄了。”   商晔听路边这么说,感觉应该有故事,路边的朋友他都认识,但基本只是点头之交,能叫上来名字,但并不很了解。   “我觉得,你们这圈人都挺神经的。”商晔评价道。   “因为我们都是病人啊!”路边笑嘻嘻的回答。   话音一落,平白无故一声闷雷,天一下就阴了起来。   “呃……”路边抬头看了看,有点担心的说:“不会是要下雨吧?要不,咱们赶紧走吧?”   商晔拦住了路边,“这雨估计马上就下起来了,咱们走不出去的,半路上还是得被淋了,森林里打雷下雨的不安全,还是跟这儿老实呆着吧,雷阵雨一会儿就过去了。”   “……好吧。”   雨马上就下了起来,起初电闪雷鸣的,后来雷声小了,雨却是越下越大,一点停的意思都没有。雨声很大,风很凉,冻的路边开始没意识的抖。   “你冷不冷?”   “还……还行。”路边不由自主的双手抱臂缩了缩。   商晔起身坐到了路边身旁,拉过了他的胳膊轻轻一捏,路边就疼的大叫:“我操商晔你杀人啊!”   “你这把骨头阴天下雨的就别想好了,毕业之前出的车祸,当我不知道?”   路边停止了叫喊,不再出声。   “你不再正经画画,也跟这个有关系吧?”   “没有啊,我这不还天天画东西呢么。”   “我是说。”商晔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传统绘画,你原来那么喜欢,现在不继续了,跟这个没关系么?”   “哦,你说这个啊。”路边笑了笑,“谈不上吧,举着胳膊拿着笔,成天到晚站着,太累了,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那时他并没觉得自己有太大的问题,但握着笔的时候,手就会不自觉的抖,抖啊抖的,抖的他都有心理阴影了,又恰逢各种人生的分叉口摆在他面前,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一身的技艺,就也这么荒废了下去。   路边支支吾吾的想继续说,忽然感到右手手背一阵温暖,只见商晔轻轻亲吻了一下自己。   “我操丨你不是吧……”路边无奈的想叹气,商晔总说他们有病,他觉得商晔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想起什么来是什么,而且还不要脸。   他的话音又被吞没在商晔的吻中。      北京的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糟糕,只有中午的时候才能暖和一点。   李春雷拎着在胡同口买的包子往回走,就他一个人,也懒得开火做饭,每天就出门买点吃的度日。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以前自己一个人没感觉,可路边在他这里混了大半年,忽然不见了,感觉屋子里都空落落的。   走到店门口,他摸进口袋里找钥匙。   “喵~”   李春雷低头,发现一只白猫蹲在自己脚边,举着爪子想碰自己手里拎的包子。可惜高度问题始终碰不到,就又可怜兮兮的叫唤。   他看着这只猫有些眼熟,才想起来路边原来经常喂他。   路边很喜欢招惹这些猫猫狗狗,时不时的就拿着吃剩下的去喂,李春雷问他,既然喜欢小动物,为什么不自己养一只呢?路边总是笑着说,自己喜欢白嫖,野猫能想起来就和它玩玩,养在家里可就要负责任了,他自己都要吃不饱饭了,没必要再添个累赘。   那只猫一直很可怜的叫,冬天天气很冷,这是这些野猫野狗最难熬过去的季节,李春雷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弯下腰,就把那只猫抱进了店里。   这一带进来,想撵出去,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认命一样的给那只猫洗了个澡,李春雷对动物一点也不了解,看大小,感觉年纪不大。他草草的吃了饭,决定还是带着小东西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离他家不远有家宠物医院,接待他的小姑娘似乎很喜欢那只小白猫,等待的时候就一直小白小白的逗它玩。   “小白~真听话。”小姑娘开心的挠了挠它的下巴,它就舒服的想把肚皮都露出来。   “它不叫小白。”李春雷觉得这个名字起的略肤浅,“刚被我捡回家的,还没名字呢。”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爱心的。”姑娘笑了笑,继续说:“起个名字吧,我一会儿可以刻一个牌子给它带着。”   李春雷有点起名无能,他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就叫路路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11   雨渐渐小了,天色也渐渐的黑了下去。   路边冻坏了,还觉得浑身疼,商晔挽着他慢慢往山下走,一脚深一脚浅的,等到走到他们停车的地方,已经是晚上了。路边看了看时间,说:“这附近有住的地方么?山路不好走,我们天亮了再回三亚吧,我怕晚上不安全。”   “好吧。”   好在山下还是有些农家乐什么的,商晔也不是什么特别讲究的人,看了一个顺眼的就把车开进去了。晚饭随便吃了点,见路边没什么精神,说话也有鼻音,就带着他去睡觉了。   莫名的,雨又开始下了,这里的天气变的像是翻书一样。商晔庆幸路边建议留一晚,要不然这会儿他可能都不知道把车开到哪个山沟沟里了。   不知道为什么,无论什么地方的农家乐,床都硬的跟地板没什么区别。   这就硌的路边浑身难受,翻来覆去睡不着。   “阿嚏!”路边打了个喷嚏,无法控制自己的音量,不知道有没有吵到商晔。   “别挡了,我没睡觉。”商晔翻过身来,看着路边,目光有神,好像没有一点困意,“疼?”   “原来这里下过雨之后,也这么湿啊。”路边自说自话,“被子也是,南方的天气是不是都这样?”   “严格意义上来说,海南已经不算南方的范畴了吧。都快到了热带了。”   “哦,我地理太烂。”   商晔知道路边是想靠说话来分心,聊起的话题也都很没营养,有一茬没一茬的,还特别容易尴尬。   “有多疼?”商晔忽然问。   “啊?”路边漫无边际的话语被商晔打断,“我……说不上来,其实不是疼,就是难受。”   “要不要给你揉揉?”   “别了,我怕你弄死我。”   大晚上的商晔手机开始震,震的他心烦,就去摸,摸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喂?爸。”商晔没什么语气的接了电话,然后赶忙起身走到屋外,因为下雨的缘故,路边也听不清商晔在说什么,只是透过窗户看到他走来走去,很不耐烦的样子。没一会儿,商晔就回来了,脸上有点不太高兴。   “怎么了?”路边吸了一下鼻子,问道。   “没什么。”商晔把手机扔到了一边,躺回到床上,这次他钻到了路边那里,搂着他说:“我爸前段时间跟我说他要回国来,叫我接他,后来我忙的给把这事儿彻底忘脑后了,现在他老人家在机场发脾气呢。”   “那你妈妈呢?”   “我妈没跟他一起。”   “哦。”   见路边没什么继续问下去的打算,商晔犹豫了一下,继续说:“咱们明天一早就回三亚,然后飞回北京。”   “哦,行。”   商晔没脾气了,就不能有点好奇心么?   “我爸他回来的时候,带了个姑娘……”   “啊?”路边大惊,连忙做起来,“你爸回来还带个姑娘?别是你小妈吧!你爸真太屌了,替我向他老人家致敬。”   “想什么呢啊!我爸妈感情好着呢!”商晔简直想挖开路边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点什么,为什么永远抓不到事情的关键,“是我爸的一个好朋友的女儿,从小在美国长大,我爸这次回国,她是跟过来玩的。”   路边有点迷茫,不知道商晔啰嗦这么多到底要干嘛,“你说的这些,有什么逻辑上的联系么?”   “这个姑娘可能是我以后的结婚对象。”   商晔觉得路边简直没得救了,干脆直接明说,可换来的还是路边一脸的迷茫和看奇葩的眼神。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路边问。   “没什么。”商晔面瘫着一张脸,往床上一倒,“睡觉!”   翌日,在飞往北京的航班上,路边和商晔两个人都睡的昏天黑地,跟来的时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下飞机的时候还是空姐把他们俩叫醒的,商晔迷迷糊糊的看了眼窗外,才意识到,自己是回到现实了。   这真是一段莫名其妙的旅行,他想做的事情全都没做成,要不路边不配合,要不环境不配合,最后还被他爹点杀,心情要多差有多差。   把路边送回了李春雷店里,正巧碰见李春雷出来遛猫,没错,确实是在遛猫。他看着路边无比欢快的奔向李春雷,然后李春雷跟他说了点什么,路边就抱起了那只一直在跟他示好撒娇的大白猫,跟着李春雷进去了。   路边前脚进去,李春雷也转身,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车后的商晔,朝商晔笑了笑,就关上了门。   商晔感觉心情更糟糕了。   “边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们得再呆几天呢。”李春雷的店里依旧很暖和,跟外面是两个世界。路边把厚重的衣服一层层脱掉,开心的抱着他的猫,不甚在意的说:“商晔他老爹叫他回来看媳妇儿,然后就跑回来了啊!”   “什么?”信息量太大,李春雷有点弄不明白。   “具体我也不知道,好像他爹从国外给他带了个媳妇回来,昨天半夜就给他打电话来着,特别犀利。”   “我是说,这都哪儿蹦出来的角儿啊,又是媳妇又是爹的,那你算什么啊?”   “大概是路人吧。”路边耸耸肩,他揉了揉猫的下巴,问:“你怎么好心把它带回家了啊,起名字了么?”   “叫路路。”李春雷回答。   “我操。”路边抬起了路路的后腿,看了半天,说:“人家是男孩子啊你给人起这么一娘炮的名字。”   “还好吧。”李春雷表示无所谓,“想到就瞎起的,反正我养的猫,你那么大意见干嘛。”   路边一听这个,嘿嘿笑着不怀好意的靠近了李春雷:“春哥,你养的,我能嫖么”   李春雷也笑的一脸意味深长,然后把路路抱了过来,说:“你自己撸吧。”      商晔从来没想到过,他爹这么行动派,刚跟他说过要给他介绍一个“朋友”,没几天就把“朋友”带来了。   带着一身疲惫打开自家大门,就看见一个姑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跟他打招呼。   “你是……”商晔问,他现在只想知道他爹在哪儿。   “我叫陈妍。”她说汉语有点拗口生硬,而且是商晔最讨厌的那种港台腔——可能这姑娘没少通过台湾综艺节目恶补汉语。   “我爸呢?”商晔在不认识的人面前一如既往的装逼。   “叔叔他出门买东西了,你要不要吃水果?先坐吧。”陈妍很热情。   可是,这好像是我家吧?   商晔腹诽。   “不了,我刚从外地回来,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接着看电视吧。”   商晔他爹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儿子在客厅里一边儿擦头发一边不知道在找什么,陈妍整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这一幕觉得有点温馨有点家的感觉怎么回事儿。   商白行觉得自己这趟回来的还是很正确的。   商晔一见自己爹回来了,就跟他爹使了个颜色。商白行这点父子默契还是有的,跟陈妍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就跟商晔去了书房。   “你什么意思?”商晔把毛巾往旁边一甩就开始质问。   “出息!”商白行也不恼火,“你也老大不小了吧,天天这么单着瞎混,我跟你妈我们俩很担忧啊,正好老陈他家女儿,我们看着挺顺眼,就带回来让你看看了啊。”   “你就不能跟我商量商量么!”   “这不带回来跟你商量了么。”   商晔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商白行就继续说:“妍妍在北京人生地不熟,你又不用坐办公室,没事儿带她玩玩,交交朋友什么的,反正就这么段日子,要是觉得不喜欢不合适,就当认识了个朋友,你这么大动静干嘛。”   就商白行这么一句话,商晔就感觉自己身后每天都多了一个跟屁虫。   也不知道是自小在国外长大还是怎么着,商晔觉得陈妍这个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是特别奔放,老爹可能就是喜欢这种“性情中人”,所以才会介绍给自己。不过这姑娘除了人有点二之外,其他的其实还行。   每天陪着这个精力旺盛的姑娘满大街的逛,他根本不知道鼓楼后海故宫前门有什么可看的,可偏偏总是有要多人要去。   晚上的时候他本来约了田念吃饭,想暗示一下陈妍自己有事儿不能陪她了,让她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结果陈妍也是个脑回路平整的人,就死乞白赖的要跟着吃好吃的。   商晔无奈,就只能带着他去,盘算着跟田念介绍的时候,就说是自己的一个妹妹。结果刚进饭店,就看见韩蒙抱着个IPad在哪儿玩,田念二十四孝子一样的在旁边端茶倒水。   “哟呵,来了啊。”田念也看见了他们,眼光不留痕迹的扫了陈妍一下,问:“这位是……”   “我叫陈妍。”依旧是港台腔,“是商晔的,嗯……”   陈妍好像很认真很用力的想那个词该怎么说,忽然终于想到了一样,特别开心的说:“是商晔的女朋友,嗯对,是女朋友!”   瞬间,商晔感觉田念整个人都石化了,韩蒙也把目光从屏幕转移到陈妍身上,整个画面就像是电影的慢镜头一样,而陈妍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商晔,她是……”韩蒙忍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忍住,笑了来,“哈哈哈哈哈我要告诉边儿!我一定要告诉边儿!”   “蒙蒙你可别告这歪状啊。”田念警告。   “你管我啊?”韩蒙用眼角撇了一下田念,田念就歪歪头,没说什么了。   田念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把菜点好了,这会儿就只管上菜。韩蒙觉得和他们没的聊,就继续拿着IPad玩,陈妍看他完的起劲儿,就也凑过去看。   “你玩的这个游戏,呃……”陈妍想了想,说:“中文名字,是不是炉石传说?”   “哟,你也玩啊?”韩蒙应和道,“姑娘你哪儿的人啊,听口音,港澳台?”   “她刚从美国回来。”商晔连忙解释,生怕陈妍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来,“你们之间说人话就行了,韩蒙,你可别憋什么坏啊,我告诉你,这事儿路边知道。”   韩蒙满不在乎的说:“他知不知道又怎么样,估计也就你自己想的多,你以为他在乎你?”   不知道为什么,韩蒙就是看商晔不顺眼,打第一天认识就犯冲,起初他不知道商晔在路边心里什么位置,说话也还算客气,后来明白了,就越发的有恃无恐。商晔被韩蒙这么一句弄的没脾气,想反驳都不知道该从哪儿还嘴。   气氛变的有点剑拔弩张,田念只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可陈妍不一样,睁着大眼睛就跟韩蒙说:“你刚才侍从摆的顺序不对,就算对方不是橙卡,你也赢的机会不大的。”   韩蒙听陈妍跟自己聊游戏,就也顺着跟她聊,结果越聊越深入,从炉石传说聊到了暴雪其他的游戏,又一路聊到了电子竞技。韩蒙从小到大死是作的不少,可别的也没闲着,有空的时候就好玩个游戏解闷儿,路边他们不怎么玩,撑死陪他打个三国杀,所以在这方面,韩蒙是很孤单的,没想到今天竟然碰到了一个电竞少女,还是来自大洋彼岸的,韩蒙觉得这是天意,到最后甚至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陈妍虽然汉语不利索,但是聊游戏用的都是专业用语,而且游戏才是最好的语言,竟然也和韩蒙聊的昏天黑地,二货少女特别感动。   这到把商晔跟田念俩人晾一边了,看他俩不可开交的样子,田念叹了口气,跟商晔说:“咱俩还是吃饭吧,刚才等了你们半天,我都有点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12   饭后,韩蒙和陈妍聊的特别开心,完全没有结束的意思,田念想透透气,就找了个借口,叫商晔陪他出去抽烟。   “不是,我说,这个姑娘到底什么来历啊。”田念一边点烟一边问。   “还能什么来历,我爸他朋友的女儿,头一次回国什么都不懂。”商晔想起来什么似的,继续说,“我看跟韩蒙挺聊的来的,不如你忍痛割爱,把韩蒙送去和亲,也顺便成全一下我?”   “少操猫。”   他这话一出口,商晔还愣了一下,说:“你被韩蒙带的连说话都跟他一样了,别跟我说你玩真的,我不信。”   “我也不信。”田念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蒙蒙是挺好玩的,可能就是中意吧,暂时不想换新的而已。”   商晔呵呵的笑了两声,有点自暴自弃的说:“你说咱们是不是都眼瞎?”   “何出此言?”   “字面意思。”商晔不打算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哎,你就不能给路边安排点好活儿么,我怎么感觉他天天熬夜?”   田念觉得商晔这人莫名其妙的,反问:“你觉得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也是我管的范畴么?他的工作是他编辑给他安排的,我还闲的没事儿干去查那个啊?”   “我操,要你何用!”商晔知道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但能开的后门不开是傻子,“反正你得给我办了。”   “哎我就不明白了,大家都这么过为什么他就不行啊,还是说路边熬夜画画占用了你的夜生活时间啊,你要但凡说个是,我还真就用宰牛刀去杀鸡。”   “你这人烦不烦吧。”商晔懒得理他,径自回里面去了。田念知道戳了商晔的痛处,心里有点暗爽,掐灭了烟,也跟了进去。   大家分别的时候,韩蒙有点依依不舍,就跟陈妍交换了手机号,说有时间约她去网吧连坐打游戏,介绍新朋友给她认识,陈妍满口答应。商晔知道韩蒙口中的“介绍新朋友”铁定少不路某人,要知道他们这群人,虽然没谱儿没溜儿,可要说起寻欢作乐带个人满世界玩,那还真能连玩十天不重样。   何况是带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二货妹子。   把陈妍带回了家,伺候好睡觉,商晔觉得一天下来累是累,可一点也不困,不想在家里憋着,就又穿好了衣服,开着车漫无目的的逛。   深夜的城市交通好的一塌糊涂,他出门的时候竟然开始下雪了,雪花特别大,开着雨刷扫来扫去才能不被扰乱视线。不知怎么的,商晔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就鬼使神差的来到了那条小胡同。   李春雷的店门口常年点着一盏小壁灯,因为早前路边喜欢半夜画饿了就出去找点东西吃,所以李春雷经常给他留灯,怕他稀里糊涂摸黑连钥匙都找不到。   此时雪已经有一些厚度了,商晔下车,脚下能听到嘎吱的声音。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最后一次见到路边的时候,就是在这门口,那会儿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就好像个路人一样,搭车顺道送路边回来而已,他以为路边至少会回头跟自己告别,结果什么都没有。   他跟路边说自己的事情,路边也从不多想,这让商晔有些郁闷。可能一开始就走了一条不对的路,对于路边根本就不能用怀柔政策。一拳打在棉花上根本一点意思也没有,反而自己上火。路边陪着他在海南的那几个日日夜夜,开心是有的,但更多的是纠结,会想很多有的没的,连商晔自己也不知道,他对路边的感情,是喜欢多一些,还是那种恋旧的情绪多一些。   也许是太刻骨铭心了吧。   路边在跟他说分手的时候,甚至都没提“分手”两个字,就只是很平淡的说了一句,咱们散伙吧,没意思,不想玩了。   他说的很平静,商晔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感觉,从诧异到盛怒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为这,他还跟路边打了一场分手架。路边只是防卫,压根不还手,这会儿想想,也许就是单纯的想让自己撒气。   架是在路边的画室里打的,所以他的毕业作品被毁了大半,无法参加毕业展。如果不是提前上交了照片,可能连毕业都困难。那段时间商晔完全就活在对路边的憎恨里,他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就被这么一个奇葩的理由判了死刑。   雪花落满了商晔的肩头,他呼出一口气,化作一团白雾,壁灯的光亮变的模糊了。      韩蒙是个说做就做的人来疯。   没过几天,他就邀约陈妍去网吧玩游戏。其实陈妍是有点费解的,因为在她的观念里,有电脑有网络不就可以一起玩了么。韩蒙笑着跟他说,你不懂,要的是那个气氛。   “我操你在下路好好呆着!这特么神坑啊中路不好GANK阿西吧!狗屎!”   “我不是jungle么?”陈妍想了半天不知道打野用中文该怎么说。   “毛线!别给老子拽洋的!快特么上!”   这大概就是韩蒙所谓的“气氛”了吧,让陈妍涨了姿势。   两个人在网吧里混了一个下午,陈妍虽然听不懂韩蒙罗里吧嗦的在说什么,但至少DOTA她还是会打的,尽管存在很多战术分歧,还是第一次合作,两人黑的节奏也是输赢各半。韩蒙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颇有些意犹未尽。   出网吧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网吧离李春雷的店很近,韩蒙就给他打了个招呼,说带陈妍过去吃完饭,点名炸酱面。李春雷一看这个,就指挥路边去买菜码。   李春雷正经的手艺人,连在做饭这件事儿上都很下工夫,研究的头头是道。只不过他人懒,不肯轻易出手,早前曾听韩蒙提起过陈妍这个人,抱着看热闹不嫌多的心态,这次他决定露一手,也叫国际友人开开眼。   一张八仙桌,四个人各占一角,韩蒙从刚一坐下嘴就不闲着,跟路边还有李春雷吐槽下午的战况,他们俩就纯听着,顺便相互聊一聊炸酱是不是有点咸了。对于陈妍,路边觉得这个小姑娘其实挺好玩的,天然二,不烦人,是个可以无聊消遣时间的对象,可惜一心只喜欢玩游戏,按照韩蒙的描述来看,路边觉得商晔应该镇不住,因为他知道商晔是个万年打野送人头的主。   陈妍是接受事物很快的人,一顿饭的时间她就学会了路边他们的相处模式,于是饭后就变成了四个人横尸在沙发上,她满足的揉着肚子回味刚才的炸酱面,并对能做出如此美食的李春雷充满了崇敬之情。   “好无聊啊我们玩游戏吧!”韩蒙叫唤,“三国杀怎么样?我记得我老早之前在你这儿放过一套军争版的吧。”   “你能教会陈妍么?”路边问。   “连你这种傻逼我都能教的会,何况是我们的陈妍巨巨。”韩蒙一下就从沙发上做起来,“四个人打22好无聊啊,再叫个人过来打五人军争吧。边儿,快给商晔打电话!”   “干嘛叫商晔?”路边费解,“还有,为什么是我打电话?”   “因为我们都没有他电话啊,你让陈妍打,你确定她描述的清楚?”李春雷补充说明。路边叹了口气,认命一般的摸出了手机,然后按呀按的按了半天。   韩蒙不耐烦的说:“让你叫个人怎么这么费劲。”   “我没存他手机号啊,我得找找通话记录。”   “我感觉商晔要是知道,可能会哭瞎了吧。”韩蒙有点幸灾乐祸。   就在等商晔来的时候,韩蒙韩老师悉心的教导陈妍同学三国杀的使用方法,可能就是游戏玩的多了,陈妍一点就通了,虽然完全弄不明白这些三国人物之间的故事,但是对武将技能还是掌握的挺好的。   没一会儿商晔就风尘仆仆的来了,看见沙发上横着的四个人,很是震惊。   什么时候大家的关系变这么好了,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你终于来了啊!”韩蒙高兴的起来收拾桌子挪地方,“赶紧着,等你半天了,老规矩,新人不当主公,首轮不能点杀。”   五人场的可玩性并不如八人场,他们玩面杀特别喜欢玩恩怨局啊什么的,不过这算轻的,有的时候玩玩父子局,输的管赢的叫爸爸。   路边看到自己的身份卡的时候觉得有点蛋疼,然后把牌一亮——主公。他很烦这个身份,因为要被人打还不能划水。所以他就选了个孙权,至少进入对阵内奸的时候还能单挑一下。   等到大家亮武将的时候,将面走势如果带入他们现在的剧情,就有点意思了。   商晔吕布,陈妍貂蝉,李春雷荀彧,韩蒙孙尚香。   “主公,看将面都能看清身份了吧。”韩蒙示意,“我才是你亲生的忠臣。”   “不如先干死貂蝉吧。”李春雷也附和,“她一离间主公和吕布,那果断就跪了啊,五人场风险太高,太可怕。”   “喂喂喂!你们俩别说的自己好像都是忠臣一样好不好!”商晔没想到同场的竟然还能有个貂蝉,感觉很微妙,“我才是忠臣啊!”   可惜一句话换来的却是另外三个人看傻逼一样的眼神。   “让你们看看战斗香的厉害!”不知道为什么韩蒙手气特别好,不停的刷武器装备,光他一个人输出都把反贼夫妇弄的半死,路边自然而然的安心当他的主公,偶尔出来场控一下就可以了。   陈妍开始埋怨商晔:“为什么你手上连个杀都没有,主公都有两张杀,连武器也没有,让你打谁?”   “而且主公还有个神加一,商晔你还是玩蛋去吧。”韩蒙笑到内伤。   因为反贼方配合打的有问题,吕布输出无力,所以竟然局势异常轻松稳定,最终连内奸都帮主公,直接送走了吕布和貂蝉。   玩了几局之后韩蒙就开始喊无聊,他真心觉得陈妍就一个新手而言打的还是可圈可点的,就是商晔太傻逼,当对手没有虐菜的快感,当队友又太猪,神坑一个。他感觉再这么下去他肯定会骂街的。   “商晔脑子有坑,你就别要求太多了。”路边安抚韩蒙。   “对啊!就他这游戏意识,怎么能配得上我们家妍妍呢!”韩蒙已经把陈妍划到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陈妍没弄懂情况,“商晔他原来这么笨么?”   除了商晔之外的其他三个人大笑了起来,路边笑的直不起腰,“哎哟我的好妹妹,你怎么能说实话呢?”   “哈哈哈哈商晔脑子不光有坑,坑里面还灌了水,为了你日后的幸福着想,陈妍妹妹你可别嫁他。”韩蒙也笑的不行。李春雷瞄了一眼商晔,赶紧把视线又收了回来。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有点同情商晔。   “下轮带惩罚吧。”韩蒙提议。   “又叫爸爸啊?”路边无奈,“我可不想年纪轻轻有这么大岁数的儿子们。”   陈妍迷茫的问:“叫爸爸?那我怎么办?”   韩蒙眼睛一转,说:“内奸不算输赢,那剩下的就是22了,输了的互相换内裤出去跑圈去怎么样?”   “我操人干事?”众人怒骂。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13   新开了一局,一轮过后基本已经明了身份,路边看了看自己的手牌,说:“现在能认输么?”   是的,很不幸,他和商晔都是反贼。   不知道商晔是脑残还是脑残,竟然选了个于禁当反贼。路边觉得可能自己上辈子真的做错过什么吧,这辈子要和商晔互换内裤出去跑圈。   路边了无生趣的问韩蒙说:“你在说惩罚内容的时候考虑过陈妍的感受么?”   韩蒙还没开口,陈妍就打断说:“你们不用考虑我,我是内奸。”   姑娘,你重点错了吧。路边哑口无言。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赢不了呢?”李春雷安慰路边,虽然他知道这根本没什么用,主公孙策,他是华佗,怎么看对面都没什么赢面的样子。   “我忽然想起来我画没画完不好意思我先撤了。”路边开始各种理由想跑路,被韩蒙拦了下来,“你工作台就在两米开完,你觉得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么?”   路边无奈,当即泄愤一样的抽了商晔一下,说:“你特么大晚上的还带着陈妍在外面瞎晃荡什么,还不赶紧他妈回家!”   被平白无故这么来了一下商晔也很恼火,“你就这么嫌弃我?!”   “是啊!怎样!跟你一伙儿连赢都赢不了!要你何用!”   “凭什么你说赢不了就赢不了啊!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毫无理由的争吵就这么开始了,韩蒙和李春雷都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因为游戏而已,好像没有什么可以争吵的价值,他俩和陈妍互看了一眼,陈妍也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就这样了。直到韩蒙跟陈妍使了个眼色,陈妍才小心翼翼的拉了一下商晔,说:“商晔,我们回家吧,叔叔不让我晚上在外面呆太久。”   “走就走!”商晔二话没说拿起衣服钥匙就要离开,陈妍也赶紧穿衣服,挽着商晔的胳膊听话的跟他离开,她动作很小的回头,然后跟韩蒙他们挥了挥手告别,示意他们没事儿。   一声门响,刚才还剑拔弩张的路边泄了气一般,坐在了沙发上。了解他如李春雷,懒洋洋的对他说:“刚才那个是演技么?”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路边回答。   韩蒙也笑了一下,说:“边儿,没必要吧,你们俩谁跟谁,还在乎这个?”   “打住,我们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是刚才你一脸嫌弃商晔的那个样子,感觉商晔真的很生气诶。”韩蒙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场景,“男人最不能接受喜欢的人不相信和质疑自己,我说你是故意的吧。”   “那倒不是,我是真嫌弃。”路边解释,大概如果他真的和商晔互换内裤出去跑圈的话,可能他就直接杀了自己了吧。   韩蒙注视了路边一会儿,然后学着贾诩的样子,说着他的武将台词:“神仙难救,神仙难救啊!”   陈妍感觉商晔不像是在开车,而是像要去拼命。   “你还好吧?”她问。   “很好!”商晔咬着牙回答。   “……”陈妍无语,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你真的生气了?我以为你们只是好朋友之间闹闹。”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们是好朋友了?”   “呃,不是么?”陈妍有点小惊讶,“抱歉,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商晔忽然一打方向盘,把车开到了辅路上,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看了一会儿陈妍,说:“你知道我爸带你回来是为了什么吧?”   “不是回来玩么?”   商晔冷哼了一下,继续说:“那咱们明白说吧,我觉得你不太可能喜欢我而我也不可能喜欢你,因为我这辈子也不可能玩游戏玩到你那个水平,当然我跟你说这个跟我和路边吵架没有一分钱血缘上的关系,你可以当做我是神经病反正我……”   “你喜欢路边!”陈妍无视了商晔前面的话,直接作出了判断,女人的直觉往往就是这么可怕。商晔瞪大了眼睛,而后一副输给你了的样子,耸了耸肩,说:“好吧,可能是吧,我想说的其实是……”   结果再一次被陈妍打断:“OH MY GOD!我、我……你知道我没有恶意,我也可以理解你们,但是你如此坦然,真是……帅呆了!”   商晔现在是真的觉得陈妍脑回路跟韩蒙一样有问题,要不然他俩不会玩的那么好。   陈妍没有理会呆滞的商晔,继续手舞足蹈的说:“我觉得路边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诶!没想到你会喜欢他,那他知道么?看样子应该还蒙在鼓里吧,商晔我支持你!好想知道你们两个人的生日诶,可以帮你算一下星盘。”   商晔万万没想到,这个脑洞奇大,脑回路无比平整的陈妍,竟然还是个星座狗!   虽然他不感兴趣,但是还是很乐于听一听别人的意见,说:“路边生日,好像快到了,11月的吧……”   “天蝎啊?”陈妍想了想,拍了拍商晔的肩膀,说:“天蝎座很善于玩暧昧,并且会让别人觉得他十分走心,不过我觉得其实你没必要做太多事情。”   “哦?那大师你觉得我该怎么办?”商晔笑笑。   “操服他。”陈妍也笑笑。   呆滞了三秒之后,商晔觉得还是先带陈妍回家吧,可能晚上人的精神都不太正常。   半夜,商晔躺在床上,想着陈妍跟他说的话,虽然像是在开玩笑,但可能就是他们之间的症结所在。他为什么要去追求对方根本没有的东西呢?威胁他,束缚他,难道不就够了么?还是说有比这更好的解决方法?他忽然有点想嘲笑自己,当年用情太深,以至于现在还是会在同样的地方犯错误。   进入闭关状态的商晔就这么忽然的在路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阵子,不由得让路边思考,商晔是不是真的生气了,不过他马上打断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并认为商晔不是几年前那个容易冲动的人。   倒是陈妍跟韩蒙这段时间玩的不亦乐乎,托韩蒙的福,陈妍的汉语水平呈直线上升,并且十分快的掌握的了现代汉语中最精髓的部分,港台腔也略有好转。   相比较之下,李师傅的生活才是最无聊的,每天接待各种各样奇怪的客人,听他们讲各式各样的故事,很大一部分是情伤,无法排解或者想要彻底忘记,所以送一个纹身给自己。李春雷觉得这种是最幼稚的,因为这等于把一段不甚开心的回忆明摆的放在了自己身上。   连续几天,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一直来,李春雷印象很深,因为她第一次来的时候,脸上的妆都要哭花了。同样的,她给自己讲了一个在他看来可能很傻很天真的失败的爱情故事,然后想给自己在背后纹一对翅膀,虽然二者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春雷劝导说失恋而已,不要因为这个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就把小姑娘糊弄走了。可随后的几天她照常来,连路边都快要认得她了。起初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后来再来的时候,脸上是能见到笑容了,到最后……   “李师傅,你说人姑娘是不是看上你了。”路边一脸八卦的表情,凑在李春雷身边暗搓搓的说道。   “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李春雷的目光都没有从他画的图案上离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自己很好啊,当然要关心关心好基友的生活啊!”路边说道:“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吧,天天真么单着,我也很痛心啊,差不多得了,哪儿那么多喜欢不喜欢啊,我觉得那个小姑娘也不错啊,李师傅试试看吧!”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废话?”   “有么?”   “我出去丢垃圾。”李春雷觉得今天晚上的路边异常的烦人,收拾了废掉的颜料和纸,他提着垃圾袋就出门了。   刚一开门,就看见那个姑娘站在自家门前,昏黄的灯光照的她很柔和。   “哟,是你啊?”李春雷平淡的说:“不好意思,我打样了,要不你明儿早点来?”   “我……我是来……”姑娘扯着自己的衣角,有点不安的说:“我想了好久……请问,你有女朋友么?”   李春雷瘫着一张脸,说:“没有。”   姑娘抬起头,眼中透着开心的亮光,连语气也轻快了起来,“那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李春雷摇了摇头。   “为什么?!”   李春雷刚要回答,见路边松松垮垮的朝他走过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垃圾袋,说:“你忘了今天晚上做饭的垃圾了,顺便一块儿扔了,什么记性啊。”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了那个姑娘的存在,有点意外,小声问李春雷:“这什么情况,为毛大晚上还来?你魅力够大的啊。”   “他是……”姑娘指着路边问,这个人她有印象,只不过平时来的时候,注意力都在李春雷身上,反倒不知道这个人干嘛的。   李春雷看看那个姑娘,又看看路边,连声招呼都不打,手臂直接环过了路边的腰,路边这人最怕别人碰他腰,一碰他准软。完全没防备的就被李春雷这么来了一下,他就感觉要坏事儿。   果然,李春雷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转头面对着那个姑娘,没有什么情绪的说:“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一颗少女心砰然碎裂。   路边马上搂住了李春雷的胳膊,附和说:“姑娘,我们想低调一点,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我们家老李没什么别的意思,你不要误解他。”   商晔站在远处的一个拐角看着那个姑娘哭着离开。他没什么烟瘾,但此刻特别想点根烟,他理了理思路,才想起自己今天是想来找路边吃完饭,车开进来太麻烦,于是停在外面。一切都很正常,连今天晚上的月亮都特别圆,直到他站在这个拐角。   误会谈不上,他知道路边和李春雷的关系,也明白路边的性格。大概目测一下能联想到故事情节,但是,惶恐是从哪儿来的呢?   商晔意识到,如果李春雷真的出手,自己可能直接就出局了。路边判断关系的远近生疏其实很简单,朋友的地位要远远高于爱人。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还是路边的朋友的时候,他对自己是不一样的。而且李春雷在他的身边时间太久了,久到了可能他们彼此都成为了一种习惯和依赖,这种关系让商晔十分没有自信,也只能默默的祈祷,李春雷刚才只是一个玩笑,他是个一直到底的人。   拿出手机,写了条信息,写好了又删掉,继续写,最终按下了发送键。   路边进屋的时候激动的跟李春雷说:“哎呦喂我的好哥哥,你也太损了吧,你不怕以后都没姑娘找你了么!”   “还好吧。”李春雷学着路边无所谓的样子。   “刚才那个姑娘一定特别伤心,可能以后会换家纹身店吧。”路边又开始漫无边际的发散思维,忽然看到了自己手机亮了一下,“大晚上的谁找我。”   打开手机,发现是条信息,发信人是一串数字,他根据尾号判断了一下,感觉是商晔。   “你明天收拾东西搬到我在三环的那套房子去,我一早来接你,当然你也可以拒绝,不过后果自负。”   路边皱了皱眉,觉得商晔有点病入膏肓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14   第二一大早,商晔就准时出现在李春雷店门口。路边死活起不来,磨磨蹭蹭了半天才算是把东西都整理好,临走的时候还和李春雷上演了一出十八里相送。他十分不舍的抱着路路,然后满含热泪的跟李春雷说,孩子你带好,等我回来。   这叫商晔觉得膈应透了。   他在三环的那套房子位置极好,是个闹中取静的高档小区,他当年就是喜欢那个地方所以才买下来,也没怎么住过,不过定期有人来打扫卫生,所以开门之后情况也不是特别悲剧。   路边好奇的满屋子转了转,大百十来平的两居室,卧室中规中矩,但是客厅很大也很敞亮,楼层很高,站在落地窗前能看到很远之外的东西,当然今天天气也不错。   “那个……我就住这里?”   “房间你随便挑,反正也没区别。”   “我想知道……”路边犹豫了一下,说:“你发的什么神经?”   商晔摇摇头,说:“你不觉得我们需要一些共同相处的时间来增进一下感情么?”   “我们有需要增进感情的必要么?”路边疑问。   商晔没回答他,只是笑了笑。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没意外的发现里面果然空的可以,就问路边说:“会做饭么?冰箱里是空的,现在离午饭还早,一会儿去超市买点东西,中午你做饭吧,就这么决定了。”   “决定毛线啊!我特么哪儿会!”   “那你现在去学,我出门了。”   路边觉得商晔不在的这十几天里应该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精神创伤,所以连行为举止都变的特别诡异了。在商晔离开后,路边打开电脑,开始自行百度食谱,然后他发觉,他可能有选择恐惧症。   原来的时候是李春雷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他不挑食,很好养活,幸得李春雷手艺很好,所以路边的日子也算幸福。   想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岂不是以后的日子都要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了?这对于一个穿衣服都嫌累的阿宅来说,简直太虐了。路边默默的在心里给商晔记了一笔。   越是遇到棘手的问题时间就过的越快,没一会儿商晔就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他买东西从不挑,看着合适的就下手,所以动作特别快。他到家的时候看到路边还蹲在电脑前苦逼的看网页,觉得有点好笑。   “琢磨出来了么?”   “咱们俩能面朝西北张开嘴么?”   “你就这么对我?”商晔走到路边身后,发现他其实在对着搜索界面发呆,“你说你成天好吃懒做不事生产,李春雷是怎么忍你的?”   路边回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因为我俩是真爱啊。”   商晔叹了口气。   路边刚要关掉网页,他的QQ就亮了,是他的编辑。   他皱了皱眉,看都不看,直接就忽略的信息,商晔问他:“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没什么,太黄暴了怕你看了不爽。”   他在正式签约幻岛之后就换了名字,给自己起的名字叫边城。因为有主角光环加持,再加上路边的水平确实不错,所以一开始就能给红作者画插图,幻岛在捧人这方面向来不余遗力,无论是写手还是画手,这些年也确实捧出来一些圈子中的红人。路边现在画插图的这位作者,就是网站目前力捧的,其实他看过这位作者的文,比起榜上其他人,其实并没有好到哪儿去,但偏偏这个作者是个男的,这可就不一般了。   幻岛的意思是拉CP麦麸,反正有点击量有话题性能赚钱就行,路边本来就是个没什么节操的人,给他钱他当然乐意,何况只是说几句话而已,不输房子不输地,没道理不干。其实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路边有个微博,是专门放平时画的图啊什么的,再有就是跟那个叫一剑连城的作者的“亲切互动”。   因为名字里都有个城字,所以幻岛推的时候就打着双城合璧的名号,还挺有那么点意思。   路边跟一剑连城其实并不熟,也就讨论插图内容的时候聊过几句,老实说他觉得一剑连城是个情商很高的人,因为他说话很能照顾对方感受,跟他聊天会有那种所谓聊天的快感,这个感觉挺难说,但路边觉得这也很可怕,并认为一剑连城能红,其实是有些道理的。   “有多黄暴?脖子以下?”商晔问道,看样子是不打算放过这点花边新闻。   “看了会让人把持不住的~”路边起身架着商晔就往外走,妄图改变话题中心,因为他不知道商晔知晓了还有这么茬事儿之后,会不会又开始作死发神经。   “今天呢,路边哥哥要给商晔小朋友做一道云南名菜。”路边让商晔坐在一旁的饭桌上,“红三剁听没听过啊?”   商大少什么没吃过见过,但看路边有意逗他的样子,就摇摇头,说:“没听过。”   路边滔滔不绝的说:“其实很简单啊,就西红柿辣椒还有肉馅,但是超级下饭,春哥经常拿这个喂我,说真的,我感觉这个东西我可以再吃五百年!”   “可是你会做么?”商晔看好戏一样的问他。   “嗯……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商晔就任由他继续,路边倒是有模有样,但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等上桌的时候,商晔看着那一盘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物体,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做错了吧。   他大手一挥,说:“你去把锅刷干净,然后一边儿呆着去吧。”   上菜二周目,这次换做路边目瞪口呆,他从来都不知道商晔还有做饭这种隐藏技能。抱着试试的心态尝了一下,感觉似乎还不错。从早上就开始搬家折腾,他这会儿也饿了,于是就大吃特吃了一番。   饭后,路边习惯性的躺在沙发上晒太阳,落地窗户采光很好,晒的他浑身暖洋洋的。   “我还不知道你会做饭,那你干嘛不早说?害我在那浪费时间。”路边揉着肚子埋怨商晔。商晔把洗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回答说:“因为我不知道你竟然差到这个水平。”   “你可以去和春哥切磋一下了。”   “那……”商晔靠近,“是我好还是他好?”   “你指什么?”路边问。   “你认为是什么就是什么。”商晔继续靠近,这让路边感觉有点压力,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蒙在网吧和陈妍整玩的爽的时候,就被韩苒的电话叫回了人间,具体没说干什么,就叫他晚上去一个饭店,韩蒙听从哥哥的召唤,当即关机走人。那个时候陈妍还在中路替他挡刀,结果人就这么跑了,让陈妍深深的觉得韩蒙真是个神坑。   一番梳洗打扮之后来到了约定的地方,一进包间就看见自己老爹,哥哥,还有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女人。   女……人?!   韩蒙警戒心一下就提了上来,一脸深情凝重的入座,等韩苒给他介绍。   结果韩苒只是看了他一眼,说:“叫人啊。”   “啊?什么?”韩蒙一头雾水。   他坐下的时候才看到桌子下面牵着的那双手,忽然就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韩苒莫名其妙的跑回国,回来之后又成天看不见人,结果在这儿憋着放大招呢。   再看自己爹一副特别开心满足的样子,这事儿跑不了了。   “这次就是想说两件事。”韩苒清了清嗓子,“第一呢,我是跟总部申请,把工作调回了国内。第二个,是我想把景怡以我女朋友的身份介绍给家里人。”   韩苒话一落,徐景怡就腼腆的低头笑笑,没说什么。   就是这么温馨安静的一幕,让韩蒙整个人都冷透了。如果可以他真不希望自己坐在这里看他哥一脸的幸福甜蜜。   也许他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不是这个女人,也可以换做其他人,他一直妄图说服自己,尽可能的用平常心去对待。可事到临头,韩蒙还是无法就这样认了。   他开始觉得恶心觉得头疼,其余三个人的笑容让他有些晕眩,能看到他们之间的谈话的动作,声音却不知道飘到哪儿了。韩蒙常常觉得,可能是自己心理有问题,才会对韩苒有那种难以启齿的感情。   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已经认识韩苒这个人了,血缘是很神奇的东西,他的哥哥聪明又英俊,从小到大一直很出色,可惜很少笑。别人都羡慕他有一个哥哥,他自己也觉得是很骄傲的事情,可懂事以后,他就明白,其实不是这样的。韩苒对他平淡如水,仅止于名义上的兄弟。   韩苒从来不会带着自己玩,不会关心自己,有时甚至带着淡淡的厌恶。这些都是他懂事之后察觉到的,韩蒙开始变的想通过一切方式来吸引韩苒的注意力,但总是弄巧成拙,造成一种恶性循环,弄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了。   韩苒觉得韩蒙不成体统,不着调,拒绝接近,也永远不会不知道韩蒙对他的感情。   得不到,喜欢。   一顿饭让韩蒙感觉无比压抑,特别是看到感情鲜少外露的韩苒竟然有类似笑意的表情,他猜韩苒应该和徐景怡交往已久,要不然一向稳重如他,也不会忽然就这么公布出来。   失魂落魄的离开饭店,也没有人问他的去留。告别之后韩蒙就顺着马路一直走,他觉得今天晚上特别冷,无论怎么把自己捂起来,还是会被刺骨的冷风吹透,此刻他开始怀念人体的温度。   掏出手机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翻,不知道该打给谁,脑子一片空旷,没什么目的的划着手机屏幕,翻来覆去,一遍又一遍。韩蒙第一次觉得这个城市这么大,走不到尽头,这个城市里人这么多,可没有一个能取代韩苒。   指尖停在了田念的名字上,韩蒙记不得上一次见田念是什么时候了。他向来及时行乐,过的也很自我,最近找到了陈妍这个新玩伴,就总是想不起旧人来。他叹了口气,点了田念的名字,不一会儿电话就被接通了。   “蒙蒙,怎么忽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韩蒙沉默了一下,忽然换回了他那副玩世不恭笑嘻嘻的态度,说:“想你了啊。”   “哦?想我什么?”   “想你干我时候的样子。”韩蒙靠在树上,揉了揉眼睛,觉得又开始头疼了,“你来接我吧,我在地安门外大街晃荡呢。”   “大冷天你跟外面晃荡什么,找个暖和的地方喝点东西,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韩蒙抬头看了看天,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地安门外,百花深处,等着老情人,还真是万年不变。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15   田念很纳闷,为什么韩蒙会大晚上的忽然找他。   在车里还跟自己有说有笑的,结果一进电梯,韩蒙整个人就挂在了他身上,就跟发情一样,又磨又蹭,在这一点上,田念觉得自己根本不禁撩持,抱着韩蒙就进了家门。   一路走一路脱,到床上的时候身上已经不剩什么了。   “田念,我好想你啊。”韩蒙小声说,房间里没开灯,窗外的光亮照进来,隐约能看到人的轮廓,他摸着田念的脸,不断的重复,“我好想你啊。”   “想我什么?”   “想……”刚说出来一字,剩下的就被吞没在田念的吻里。韩蒙喜欢拥吻,这让他感觉,今夜有了一点点温暖。   他其实不太清楚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只是觉得一个人会胡思乱想,而北京的冬夜又太过寒冷。韩蒙不想回去自己冷冰冰的家,也怕自己一闭上眼,就全都是韩苒的的脸。   视线有些重叠,意识也有些模糊,这样韩蒙有点分不清眼前的人了。   路边总说韩蒙虽然流连花丛,但是口味从来没变过,喜欢眼睛大的,成熟的,像是……韩苒那种。韩蒙也从来没有否认过,他知道他对于韩苒的心思有点变态,所以只能把自己分成好多部分,每一部分都去找一个跟韩苒像的人,这样,他就有了好多好多个韩苒。   他知道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早晚会到来,只是当它到来的时候,自己却是这么的无措。   韩蒙摸了摸田念的脸,眼神有些涣散,“韩……”   “嗯?什么?”田念在韩蒙的锁骨上亲吻,这叫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进来吧。”   田念在床上向来把韩蒙伺候的很好,他做足的前戏,整个人都贴着韩蒙正打算进去,韩蒙忽然抖了一下,不知怎么的,眼泪就开始往外淌。   “蒙蒙你怎么了。”田念有点慌,他感受到韩蒙微微有些抽搐。   “我好疼啊!”韩蒙开始大哭,也不管到底什么情况,就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到鬓边,湿了一片。   田念赶紧打开床头灯,他不知道韩蒙到底怎么了,“哪儿疼?是不是……”   韩蒙哭着握住了田念的手,把他放在了自己的心口,“这里好疼……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出什么事儿了?”   韩蒙不说,一直摇头。   田念没有再问下去,他轻轻亲吻了韩蒙的眼泪,拍着他的后背,韩蒙就这样在他怀里颤抖,哭着哭着,像是哭累了,声音也渐渐的小了,等到完全没有声音的时候,田念才意识到,韩蒙睡着了。不过他睡的并不安稳,会时不时的抽一下,梦里像是有什么惹人厌烦的东西纠缠着他,不过田念不得而知。   他并没有怎么过问或者打听过韩蒙的过去,起初是因为并不怎么关心,两个人床上合得来就可以了。后来渐渐的,田念发觉韩蒙有些不对劲。   韩蒙很疯,也很情绪化,意外的是自己竟然能忍了。争吵也是有过的,不过韩蒙会率先服软,像个小狗一样贴过来,满脸纯洁而真挚的笑容,让自己晃眼。那时田念就会觉得,自己犯不着跟小孩子置气。   也许是接触的时间长了,双方也没有换过其他人,竟然也这么磕磕绊绊的走了下来。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也就没有了瞎折腾的闲心了呢?田念遥遥头,也许并不是这样。韩蒙有小孩子心态,但是没有小孩子的脾气。他不需要自己去哄他,也从不大吵大闹,这才是叫田念觉得纠结的地方,因为这意味着自己很可能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人只有在寄予希望的时候,才会因为想法和现实的落差觉得闷闷不乐,田念偶尔也会借此来试探韩蒙,比如自己搞点花边新闻,或者装作很忙的样子冷落韩蒙很久。但韩蒙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该吃吃该玩玩,过的也是不亦乐乎。   他从来没有像自己袒露过真实的情感。   田念这样认为。   而今夜却是不同的,很大的不同。   印象中的韩蒙是个脸上永远挂着笑的人,暂且不论他想什么,有人在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让人觉得自己会不开心。而今天他却哭了,田念并不知道理由。   抱着韩蒙入睡的时候,他想了很多,没有当事人明确表态的情况下,人就会去猜测,去想很多有的没的,恍惚间他想起来韩蒙似乎喊了一个人的名字,因为很含糊,他并没有听清,但从发音上来看,很显然不是他。   一股油然而生的挫败感笼罩了田念。   那个人也许就是今天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个会让韩蒙哭的人。   田念冷冷的笑了一下。      路边睁眼的时候,看着陌生的天花板,用了好久的时间才意识到,自己搬家了。没了熟悉的颜料的味道,没了熟悉的猫叫,也没了熟悉的李春雷。   关键是还肚子饿。   他缓慢的爬起来,屋子里只有自己,打开冰箱,之前商晔屯了好多粮,不过鉴于路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所以大多是速食产品,路边翻了翻,没什么兴趣,就关上了冰箱的门。他在房间中来回走了走,扫兴的回去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登陆QQ登微博。   社交网络的出现让人们过渡依赖于互联网建立起来的关系,这种不稳定的的关系状态会让人觉得焦躁觉得不安,因为太容易建立起来同时也太容易崩溃,比如前几天画粉和文粉还相亲相爱一家人,隔几天就开始互相喷,理由无外乎于路边小透明一个抱一剑连城大腿,然后这边就说路边实力在那儿摆着,犯得着抱大腿么。   路边觉得这些人都挺不可思议的,会为了完全不认识的人去浪费时间浪费流量的掐架,这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也从来不会为了这些生气,因为生气并不能解决事情,如果有可以解决的办法,那么就没有必要为此生气,其实都是在浪费时间和口水罢了。   他打开工程,有一笔没一笔的画着,过了会儿,就有人戳他了。   一剑连城:嗨,搭档,在么?   路边野花:?   一剑连城:你今天起来的好早。   路边野花:有什么事儿?想我了?   一剑连城:戳戳你而已。   傻逼——路边心里吐槽了一下,他觉得一剑连城这人很神经病,他其实并不想跟这种所谓的什么作者群体保持太近的关系,可能就不是同道中人吧,但一剑连城最近开始有事儿没事儿就撩持他,半夜赶稿也要戳他,闲的无聊也要戳他。路边觉得很烦,但碍于合作关系,他也没法儿说出来什么。   一剑连城:我发新文了,继续给我画插图吧。   路边野花:看编辑安排吧,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一剑连城:那就这么决定了。   路边野花:哈?   之后一剑连城就没动静了,路边也没理他,甚至暗搓搓的想拉黑他,但是为了钱……忍了。   他百无聊赖的划拉了几笔,觉得自己精神无法集中,莫名其妙的烦躁,于是穿好衣服收拾了东西准备去找李春雷玩。   到了李春雷店里,他就像是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把自己随意的扔在了沙发上躺着。李春雷正在给客人做纹身,没搭理他。路路见到路边来了,兴奋的跳到他的肚子上,软绵绵的叫着,想讨路边欢心。   这才是正常的生活,路边感慨。   有猫有阳光有哥们儿,还需要求什么更多的么?   今天的客人是个姑娘,对啊依旧是个姑娘,李师傅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人家想在脚踝上纹一个透明的水母,幸得李师傅手艺好,没把这个奇葩的图案给纹悲剧了。姑娘满意的离开之后,他一把抄起了路路抱在怀里。   “你怎么想着跑过来了。”李春雷问。   路边说:“没什么,只在家呆着无聊,又不想画画,就跑出来透透气。”   “哟呵,商晔这是金屋藏娇啊。”   “藏你姐夫啊。”路边向李春雷投了一记眼刀,“对了,蒙蒙呢,感觉好久没见着过他了啊。”   “你见不着我不就更见不着了么。他最近也挺少来我这儿了,哎,你们这群脱团狗,个个没良心。”   路边竖起了一根手指,说:“好像脱团的是蒙蒙吧,我也没脱,再说了,脱团不好么?”   “说实话么?”   “少废话。”   李春雷顿了一下,说:“爱情有时会割裂友情。”   对,爱情会割裂友情,路边知道,这是李春雷一直以来的一个观点。   李春雷是个很重感情的人,虽然他嘴上从来不说,但是他做的却比谁都多。路边觉得李春雷很像《灌篮高手》里的水户洋平,能有一个这样的朋友,是一种很难得的造化。他们这群人平时打打闹闹互相贫岔,但彼此之间的感情却是极其深厚的。可惜人的感情就那么多,一旦分给了爱情,友情有时候就会被冷落。   就像现在的李春雷,原来他店里热热闹闹的,可现在只有一直猫陪他。   是不是有些悲凉呢?他觉得这样的自己也挺自私的,可无论哪一种感情,不是满足自己的一种自私呢?   “我……”路边犹豫了一下,说:“我不会变的。”   “傻逼。”李春雷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16   路边死皮赖脸的在李春雷店里赖了一天,不过李春雷很忙,没时间搭理他,他就和路路玩,后来路路也嫌弃他,朝他大叫了一声自己就跑了。   受气包路边窝在沙发里黯然伤神。   晚上的时候,李春雷留路边吃饭,说好久没做炸酱面了,一个人也吃不了,既然他来了,那就一起吧。   还是那张八仙桌,两个人各坐一头,饭吃的有点安静。   可能是下午的时候把话说的太文艺了,再回头想想,感觉有点尴尬。   路边回想起刚才李春雷做饭的样子,咚咚锵锵的切菜炸酱,满满的都是生活的气息,这是他很久前就过着的日子,只不过才离开了几天,就分外怀念。商晔的房子住着确实很爽,但是总让他放不开手脚,李春雷的这一方小店里的空气叫他安心,是活在人间的味道。   只不过好景不长,刚吃完饭打算跟李春雷唠几句,商晔的夺命连环CALL就来了,问清楚了人在哪儿在干嘛周围还有谁之后,不一会儿,商少爷就开着他的大悍马驾临李师傅的店门口。   商晔甚至连车都懒得下,直接电话里叫路边出来。   路边只得个李春雷依依惜别,抱着路路磨蹭了半天才离开,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得空就过来坐坐,给你做炸酱面吃。”   分别的时候,李春雷这样跟路边说。   一路上,路边都咂么着炸酱面的味儿,没注意商晔的脸色并不好看。   “你今天都干嘛了。”商晔问道。   “没干嘛啊。”路边坦白回答,“在春哥店里玩来着,我一个人在你家没意思。”   “我家?”商晔有点惊讶有点气愤有点不解,为什么路边把他的东西分的这么明确,你的我的他的,不多占一分便宜,这样他感到很沮丧。   “一个人……很无聊。”路边补充。   “你要是无聊叫陈妍跟你玩去啊,反正她天天也是没事儿干。”   “她喜欢和蒙蒙玩游戏,我玩的不好。”   “那你们仨就一起玩。”   “……我挺长时间没见着蒙蒙了,前阵子我有点忙,都不知道他在干嘛。”   商晔看了看路边,心道韩蒙那厮还能有什么正经事情干么,不就是得空和田念瞎混。   “你要是实在无聊,可以给我打电话。”   路边撇了撇嘴,“……我还不至于那么无聊。”   回到了商晔的房子,打开壁灯,昏黄的暖光灯都没给这个屋子里添上一点暖意。路边揉了揉脖子,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不想开电脑面对一剑连城那个神经病脑残,他选择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晚上的电视节目都很无聊,要么是三俗的狗血电视剧,要么是没营养的娱乐节目,路边拿着遥控器按了半天,最终停在了一个放电影的频道上。   商晔默默的坐在沙发另一边,抱着ipad看新闻。   路边用手支着下巴,说“商晔,我们这一天天的,像不像在浪费时间啊?”   “都浪费了二十几年了。”商晔有一搭无一搭的回答他,“好像也不差这几天吧。”   “我……”路边犹豫,但还是问了出来,“我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你不用明白。”   “我觉得你这是在浪费时间。”   商晔抬头,有点好笑的看着路边,反问:“浪费的是我的时间,你心疼什么?”   “我这不是……”路边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觉得对不起我?”   商晔笑了笑,他知道这么拿话堵路边,路边就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其实你可以随便脑补我想干什么,虽然我知道你没有小说家那种编故事的想象力,但是小说不比生活精彩。人确实是行为动物,不会毫无理由的做一些事情,欲望和动机才是我们活着的动力,除了……”   除了爱。   爱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没有道理的事情。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只有无缘无故的爱。   当然商晔并不打算这样说下去,他站起来靠近路边,双手抱臂,换上了他一贯谈判的表情,“现在的情况其实很简单,我给你一个安逸稳定的生活,你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呆着,我不说散伙,谁也别想跑,你明白了么?”   “……就是你包养我么?”路边问。   “好像还差那么点意思吧。”商晔摸了摸下巴,“包养的意思是,我给你一个安逸稳定的生活并且可以随时随地上你。”   “我去睡觉了。”路边觉得话题方向有点不对,打算用睡觉遁来结束这个反常的夜晚。   商晔目送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觉得好笑又可笑,好笑的是路边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能较真,可笑的是,自己终归是个傻逼。   他安静的在客厅里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夜已经很深了。外面的灯光都已熄灭,只剩下月亮还挂在天上,难得天气好,不是雾蒙蒙的,能看清月亮的形状,月光洒在房间里,也不那么冰冷了。   商晔蹑手蹑脚的走进房间,路边已经睡的很熟了,他轻轻的躺在路边身旁,跟他盖同一床被子。   像往常一样,商晔从背后环抱住路边,可能是月光太明亮了,照的他有点睡不着。他数着路边平稳的呼吸声,一下两下三下……渐渐的,他有些烦躁。   鬼使神差的,搭在路边腰上的手就挪了位置,商晔轻轻的抚摸着路边的小腹,他想向下,可是又怕弄醒路边。他熟悉路边的一切,包括身体,无论抚摸过多少次,依旧是爱不释手。   下身也贴近了路边,商晔把他圈的有点紧,缓缓的,开始磨蹭。他动作很小,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声,他在心里念着路边的名字,怕这个名字脱口而出。他把脸埋在路边的颈后,呼吸着路边的味道。   如果可以,他希望握着自己的,是路边的手。   释放的一瞬间有些恍惚,而恍惚过后是无尽的失落。   自己也算是一个没出息的金主了吧,只敢背着他做这样的事。   商晔起身去洗澡,下床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月亮,那么明亮而温柔,只有它知道自己的秘密。   第二天,商晔觉得尴尬,觉得那种心情挺奇怪的,特意起的很早就出门了。   而什么都不知道的路边,自然又睡到了中午。   还是被电话吵醒的。   无聊的韩蒙觉得此时此刻的路边应该也同样无聊着,于是邀约路边上他们家吃饭,路边觉得太阳打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升起来了,洗漱完之后立马就滚到了韩蒙家。   韩蒙家离路边现在住的地方不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其实路边很少来韩蒙家,之前大家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有什么事儿都往李春雷那扎堆。也就韩蒙喝多了的时候路边送他回家来过几次,不过那都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   “冰箱里什么喝的都有,我昨天刚买了一箱雪碧,你自己拿吧。”韩蒙晃晃荡荡给路边开门,又晃晃荡荡的回屋里往床上一趟。   他的卧室很大,床也很大,房间位置朝向很好,一整天都能沐浴着阳光。路边跟进了房间,说:“大冬天你让我和冰镇的雪碧,谋杀亲夫啊。”   “我亲夫太多了,请先排个号吧。”   路边靠近韩蒙,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蒙蒙,你今天怎么了啊,感觉心气儿不高啊。”   “没事儿。”韩蒙犯懒一样的用被子把自己一蒙,“心情不好,一个人呆着更无聊,就把你叫来了。”   “正好,我一个人呆着也无聊。”   韩蒙裹着辈子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一会儿,把辈子一掀,重重的叹了口气,良久,才开口,“边儿,我哥有女朋友了。”   “啊?”   “前几天的事儿。”韩蒙想让自己看上去随意一些,就用手指玩着被角,“那天他打电话叫家里人一起吃饭,然后就带了他女朋友。”   “……蒙蒙,你还好吧?”   “还行,就是觉得头疼,跟快要炸了一样。”韩蒙笑了笑,“心里也疼,但事后想想,也就那样吧,我可能就是自己魔障,换种生活方式……是不是就会好起来?”   韩蒙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很想让自己放松,但是表情一直绷着,很刻意,但眼角又忍不住泛红。他吸了吸鼻子,继续说:“我是真的,真的特别喜欢他,但是他是我哥,我什么都做不了。他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该替他高兴才是,但我还是会不甘心。我就像是在他生命里无足轻重的一粒尘埃一样,他的开心和不开心,都与我无关,我那么喜欢他,可我却没权利去喜欢他……”   “蒙蒙,你……”路边有点无措,韩蒙很少显露他的真实情感,但是因为他们太熟了,路边了解韩蒙这个人,看着特别没谱儿没溜儿,但是却很重感情,这让他时常钻牛角尖,让自己变成一个脆弱的人,所以他用滥情来掩饰自己。   滥情的人看上去才无坚不摧。   路边拍了拍韩蒙的肩膀,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   “我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好像在此之前的人生目标忽然消失了一样。”韩蒙叹了口气,他说的很慢,断断续续的,有点哽咽,“边儿,你说,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   这个问题让路边哑然,他解释不了,因为他不知道。韩蒙想问他喜欢是什么感觉,是否也是撕心裂肺的,是否也是求之不得的,喜欢的人那么近,但是为什么总是得不到?路边不清楚,他从来没有那种感觉,所以很多时候他理解不了韩蒙。   人生这么长,有这么多值得关注的事情,为什么要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一个人身上呢?   路边从来都不理解。   韩蒙见路边没有反应,放弃一般的笑了一下,低声说:“我真希望能跟你换换。”   是啊,如果能换换该多好。   可惜无情总被多情扰,谁解多情又独来。   到最后,路边也只能安慰韩蒙一句,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17   那天下午韩蒙跟路边说了好多有的没的,最后说累了自己就睡着了。路边那会儿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本来他来韩蒙家是以为有饭吃的,结果天都黑了,连口水都没怎么喝。   韩蒙的事情让他觉得人生挺操蛋的,没什么对错的事情最叫人纠结,能偏向的只有感情。他看着睡着了的韩蒙和外面漆黑的天色,觉得自己还是滚回去吧,至少先找口饭吃。他刚要离开韩蒙家,电话就响了。   商晔的大名在手机屏幕上闪来闪去,就这还是商晔亲自把手机号码输进去的,他怕路边把他一直扔在未知联系人里。   “干嘛?”路边压低了声音,怕吵醒韩蒙。   “你在哪儿呢?跟谁在一起?为什么不回家?这都几点了?”   四个问题一连串冒出来,路边觉得脑仁疼。   “跟蒙蒙这儿呢。”   商晔听见韩蒙这个名字,语气立刻抬高了,“韩蒙?你跟丫能混出个好来?快说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   “哎呀不用!”路边觉得商晔比自己老娘还麻烦,“我刚跟他们家出来,蒙蒙今天心情特别不好,你就别添乱了成不。我一会儿就到家了,商少爷,你要是真对我好,能给我买点吃的么,我一天没吃饭了。”   “那你赶紧回来!”   “得令!”   路边晃晃荡荡离开韩蒙家的小区往回跑,一路上肚子就开始叫唤,等进家门看见饭桌上摆了一桌子的菜,当下泪眼都快下来了。   他这人有点怂的一点是怕饿肚子,就像是穷人怕穷一样,当然早年,包括现在他都是个穷人,原来揭不开锅的时候经常有上顿没下顿,饥饿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能让人联想到一切有的没的,它能让人幻想这个世界的美好,也能让人对生活充满沮丧。饿肚子是很现实的,他害怕回去那种充满恐慌的生活。   “韩蒙叫你干嘛去了?”商晔双手抱臂坐在一旁看路边吃饭,“把饭咽下去再说。”   路边把脸从碗里抬出来,用力咽下嘴里的食物,“他哥交女朋友了,他不开心。谁知道又发的什么疯,我还以为他叫我去吃饭呢。”   “韩蒙确实疯。”商晔也不过多发表意见,毕竟不是自己事儿。不过他在思考要不要这个事儿告诉田念,哥们儿之间还是要通个气儿的。   “我走的时候他刚睡着没一会儿。”路边继续扒饭,“我觉得这事儿没完,蒙蒙不是那种能善罢甘休的人。”   “这么说,你是觉得他会先奸了他哥再杀了他未来大嫂?”商晔有点佩服自己的想象力,“他要能真干出来这事儿,我也挺佩服他的。”   “我又不是他我哪儿知道,诶,陈妍不是闲么,让她没啥事儿就找蒙蒙玩去啊。”   “韩蒙那么大人你还怕他寻短见啊。”商晔用手指在路边头上一戳,“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没事儿能别乱跑么?”路边被他这句话弄的饭差点噎嗓子里,什么叫他乱跑?他爹妈都不管他出门去哪儿,商晔凭什么管东管西。   不过他也没打算跟商晔犟嘴,商晔这人也神经,路边怕顶来顶去今天晚上又弄的不欢而散,没意思,也没必要。想到这里,他不由感慨,如果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像他这么宽宏大量热爱和平心中充满着希望和爱,那地球早就和谐了。   饭后,路边就借口自己去赶稿了跑回房间里窝着,商晔看了会儿新闻,忽然想起之前的事儿来,就给田念打电话,电话一接通,那边就是一群莺莺燕燕嘻嘻闹闹,商晔有点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打这个电话的必要了。   “哟,商少啊,怎么得空给我打电话了啊?”田念也是没个正经。   商晔走到了阳台上,说:“田总跟哪儿逍遥呢啊?”   “哎,还能哪儿啊,老三样。”田念嫌吵,就往KTV外面走,“谈完生意来点娱乐活动,怎么着,过来么?”   “我觉得还是洁身自好一点比较好。”   “哎呦喂你别闹了!”   “好了。”商晔咳了一下,“韩蒙跟他哥应该有点什么,你查过没?”   “蒙蒙?他哥?”显然田念不知道这唱的哪一出,“等等我有点跟不上这剧情。我见过他哥,不过你这尺度有点大啊,兄弟乱伦?我不信。”   田念举着电话一边跟商晔聊天一边在外面晃,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整条街酒吧林立,热闹的不行,他漫无目的的走来走去,忽然目光定在了街角的一个幽暗的小过道里。   “他哥好像叫……韩苒,你可以去查查看,喂……喂?”商晔说道一半忽然电话就断了,他对手这手机喊了半天也没反应,不知道田念去的什么鬼地方,信号这么差,他叹了口气,打算进屋去恶心路边。   田念把手机往裤兜里一揣,大步流星朝昏暗的小过道里走去,那里有两个人,一个搂着另一个的腰,把对方抱的紧紧的,手不安分的往下摸,亲吻的很用力。   “韩蒙!”   田念喊了一声,那两个人才意识到有人来了。韩蒙没反应过来,还愣着呢,只见田念抢了过来,将搂着他的男人一拳打翻在地,速度快的他都没时间眨眼。   “我操!”被打的男人吐了口吐沫,他也没弄明白怎么了,明明在酒吧里吊到了个一夜情的对象,连大门都没走远呢,就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平白无故的被打了一拳,他怒骂道:“你他妈谁啊!”   他不甘示弱,一拳回敬田念,两个人就扭打了起来,可韩蒙也不拦着,靠在墙边用力呼吸,嘴角还挂着笑。最后那个男的不敌,觉得这不知道哪儿来的路人有点狠,犯不着牡丹花下死,撂了句狠话就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田念喘着气,用力扯开了衬衣领子,看到刚才那个场景满腔的怒火也没撒干净,他瞪了韩蒙一眼,“你不打算说点什么?”   韩蒙起初没说话,就是靠着墙,后来他笑了一下,没骨头一样的蹭过来,抓着田念的手臂靠在他身上,喷着热气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把他打跑了,我跟你走,好不好?”这句话他几乎都是气音,说的很轻很柔,像是勾引,但是毫无意识。田念皱了皱眉,掰过韩蒙的脸让他正视自己。   “喝了多少?”田念看韩蒙刻意睁大眼睛,但是目光又毫无焦距,就知道他一定没少喝,至于光喝的酒还是又兑了点什么别的,田念就不得而知了。看着这样的韩蒙,田念有点火大,如果刚才他没看到那一幕,那是不是韩蒙就跟别人走了,此时此刻,是不是就已经在别人床上了?   想到这里,田念就更淡定不了了。   给KTV里的人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有事儿先离开了,田念就拽着韩蒙回了自己家。韩蒙一直哼哼唧唧的,唯一好的一点就是不闹腾,但田念觉得,现在的韩蒙可能也不太认得出来自己是谁了。   想到刚才那个陌生的男人在韩蒙身上留下的痕迹和味道,田念就觉得恶心,这种心理反应虽然恶俗但是再正常不过,试问哪个男人能容忍别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碰自己的人。田念把韩蒙扒光了直接扔进了浴缸里,韩蒙的头磕到了浴缸边缘,脑子这才清醒点。   “疼!”韩蒙叫唤了出来。   “不想疼就给我老实点!”田念手劲有点大,韩蒙的皮肉都被他掐红了,看上去有点惨烈。   韩蒙从小就娇生惯养,养的细皮嫩肉的,哪儿受得了田念这一出,他折腾着大喊:“疼!你放手!……你谁啊!凭什么打我!”   你谁啊?你凭什么?   田念觉得脑子嗡了一下,这两句话把他推到了一个完全没有立场的位置,他和韩蒙说到底一夜情发展到日日情,他是挺喜欢韩蒙,但这对于韩蒙来说算不得什么,缺了他一个田念,后面还有一群排队的呢。他是可以很潇洒的说不就是个韩蒙么,他只要招招手,一群人想爬他的床。   可问题就在于,谁先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谁就哭着唱征服吧。   田念气到极点反而不那么暴躁了,他冷笑了一下,把韩蒙拖到了卧室里,不管韩蒙怎么哭怎么闹,他把人在床上按的死死的,二话不说提枪就上。反正韩蒙不是被他上就是被别的男人上,那还不如他亲力亲为。   简直就是破罐子破摔。   韩蒙闹的厉害,也疼的厉害,他觉得眼前都是一片模糊,什么都分不清,身上还疼,心里委屈的就开始哭,他挣扎的时候抓破了田念的皮,“我好疼……放开我……哥,救救我吧……韩苒……”   “韩苒是谁?!”田念恶狠狠的问道。   “哥……哥……呜呜。”韩蒙猫叫一样,田念受不了他,就用吻堵住了他的嘴。如果没有前面的前置剧情,单就韩蒙喊的这两声,田念还是很受用的。可遗憾的是,也不是喊给他的。   一场简单粗暴的性事草草结束,田念依旧心塞的老大的不痛快,韩蒙早就没了神智混了过去。他看着韩蒙背对着他,缩在一边,表情有些痛苦。撩起了韩蒙的有些湿哒哒的流汗摸了摸他的额头,有点发热。   也难怪,刚才韩蒙喝多了顶着夜风回来,又水里床上的折腾一番,不感冒发烧才怪。田念帮韩蒙清理干净,把被子盖好,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想起之前商晔给自己打的电话,韩苒的名字在自己脑海里闪过……他记得上一次见到韩蒙的时候,他也是喊的这个。连自己亲哥哥都惦记,韩蒙确实病的不轻。   但是这样的韩蒙很特别,让田念也惦记的紧。   第二天早上,韩蒙迷迷糊糊的醒来,觉得头特别沉,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意识到自己在田念家。他想下床,但是头重脚轻的一下就栽倒在地上,正巧田念进来,就看见韩蒙整个人扑倒在地的场面。   “醒了?”田念好心的把韩蒙扶起来,抱到床上,“你烧还没退,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   “我要回家。”一开口说话,韩蒙就觉得嗓子疼,声音沙哑难听,“你放开我。”   “回家干吗,又没人照顾你。”   “……我不要你照顾。”   韩蒙的口气让田念有点不爽,这明白了就是记得昨儿的事儿,跟他置气,田念索性也直接说:“韩蒙,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跟我摆什么脸?”   “算账?咱俩有什么帐可算?”   “昨天在酒吧门口的事儿你还记得呢?”田念冷冷的说:“绿帽子带到我眼前了,你说这事儿你打算怎么解释吧。”   “解释?”韩蒙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样,笑道:“你和我关系好到我做什么事儿需要向你解释么?田念,你别闹了好么。”   田念皱了一下眉,直接抓起来韩蒙,“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韩蒙也不怕他,“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肯定的是咱俩想的不一样。玩玩的事儿,没必要认真,大不了下次我找个离你远点的地方不叫你碰见。”   “滚!”   韩蒙就这样被轰了出来,他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刚才被田念抓的生疼,肯定又是一道红印。他觉得可笑,发生的一切像是一笔烂账,田念要跟他算清楚,可早就算不清楚了,他作天作地作自己,别人他作不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18   韩蒙被田念从家里轰了出来,也不想回自己家,早上很冷,出来的匆忙没穿多少衣服,他顺着马路一直走,走的整个人都冻透了才觉得脑子清醒了一点。自己现在像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可惜时间不对,如果换做晚上可能还能思考一下人生,只可惜此时此刻是生机勃勃的早晨,看着上班忙碌脚步的人们,韩蒙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生活糟糕透了。   李春雷是被一个电话叫醒的,早上七点多,离开店的时间还早,他一看,是韩蒙。电话里韩蒙说人已经到他店门口了,打车过来的,但是没带钱,让李老板赶紧出来结个账。   “今儿什么风啊把你吹来了。”李春雷打着呵欠把韩蒙迎了进来,说也奇怪,他和韩蒙其实单独在一起的机会并不多,大多时候还有个路边,所以李春雷觉得现在这个状态挺新鲜的。他仔细看了一下韩蒙,才发现他脸色不是很好看,走路也有点不利索,便正色道:“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事儿,早上睡不着了想出来溜达溜达,没地方去,就过来看看你。”韩蒙搓了搓冰凉的手,笑着说:“这不是好久没来了么。”   “吃点东西么?”   “……春哥,我想吃你煎的荷包蛋,要糖心儿的。”说完,韩蒙扯了一下嘴角。   那个表情着实让李春雷有点震惊,平时的韩蒙表情都挺夸张的,而且从不带掩饰,向来一副飞扬跋扈的样子。但是刚才韩蒙笑的那一下,竟然有点……腼腆。李春雷揉了揉头,觉得可能是自己还没睡醒。   洁白的磁盘里放了两个热腾腾的荷包蛋,李春雷还顺便给他倒了一杯牛奶,离开店还有一段时间,牛奶冒着热气,勾勒出安静的气氛。   韩蒙慢慢吃,吃完了揉了揉肚子,挺满足的样子,然后习惯性的窝在了沙发上,就像平时那样。李春雷知道这样的韩蒙肯定有事儿,但是他不好问,只能无所事事的装忙。他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些,又把原来路边经常裹着的那条毯子丢给韩蒙让他盖着。   “我要不要给路边打个电话?一会儿我忙起来你就得一个人呆着了,可能会没意思。”李春雷问道。   韩蒙摇了摇头,“我困了。”   “要不,你去我屋里睡觉去?窝沙发里也不舒服啊。”   “里面太安静了。”韩蒙说话声音不大,昨天折腾了一宿,他现在说话也没力气嗓子也疼,一顿早饭吃困了他。李春雷的卧室他知道,因为本身是个喜欢安静的人,李春雷的房间隔音做的特别好,但韩蒙不喜欢那样,安静的时候太渗人了,自己家也很安静,可总叫他想些有的没的。   李春雷不再理他,没多会儿预约的客人就来了。   今天的客人是一个青年男子,李春雷觉得可能就自己这么个岁数,看上去是个很整齐的人,没想到也喜欢纹身。   毕竟在大部分人眼中,有纹身的不是黑社会流氓就是街边太妹,普通人还是挺排斥这些的,而这也是让李春雷无奈的地方,明明也是一门艺术啊。   之前这位客人打电话跟他沟通过,所以他大致知道对方的需求,包花臂,图案是人家自己定的,李春雷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和他约好了今天过来。   “程先生,包个花臂怎么着也得十几个小时,咱们一天干不完。”李春雷做准备工作的时候会跟客人说一下流程,“不过这个也跟个人的忍受能力有关系。”   “程宇风。”青年笑的很温和,“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名字挺诗意的。”   程宇风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学问。”李春雷坐到程宇风面前,示意他脱掉上衣,把左臂架了起来,“可能挺疼的,咱们先做半天吧,要是连做八个小时怕你受不了。”   “哈哈,大老爷们儿还怕疼?”   “这可没准。”李春雷面无表情的说:“在忍受疼痛这方面,其实女人要比男人能忍的多。”   “是因为女人有大姨妈么?”   “可能吧。”   之后李春雷就没说什么了,做好消毒工作,他就开始纹线了,但是程宇风似乎是个话唠,一直问东问西,李春雷带着口罩懒得多说,就问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我?咬文嚼字的。”程宇风解释,“写写字赚赚稿费。”   “怪不得。”   “什么?”   “哦,没事儿。”李春雷觉得这人还行,蹲了半天也没喊疼,“写什么的啊,说不定我还看过呢。”   程宇风噗嗤笑了一下,“我写的东西你肯定没看过,看过那还得了?”   李春雷抬头问道:“哟,写荤段儿的啊?”   “差不多吧。”程宇风的表情很神秘,“不过还不一样。”   他们这么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程宇风懂的很多,天上地下古今中外都能聊点,就连李春雷这种学美术出身的人,程宇风都能和他扯点中外美术史,按他的话说就是,写小说什么样的人都会写,为了力求真实,所以什么都得懂点。他原来写过一个主角是个画家,写之前专门研究过这些。   凭这点,李春雷有点欣赏他。   到中午的时候,李春雷一直低着头觉得脖子快要断了,就暂停的工作,说午饭后继续。这会儿韩蒙也醒了,睡了一觉果然精神好了一些,他走到外面李春雷的工作室,见客人还在,就对李春雷说:“春哥,中午吃什么啊,我饿了。”   “我懒得做,你看着点吧。记得点三份”李春雷竖起了手指,扭头问程宇风,“你吃什么?”   “我都行啊,你这儿还管饭啊?”   “一顿饭而已,不比你这花臂贵。”   韩蒙掏出手机,说:“那我给路边打电话叫他过来的时候顺便捎点吧,这会儿他该起来了。”   说着他就开始召唤路边,并且吩咐他来的时候顺便买点生煎,他们这儿三个大活人等着他喂呢。   路边倒也不含糊,虽然也是刚起来,但是一想到自己要无聊一个人憋在家里画画就觉得心塞,听韩蒙召唤他,就赶紧收拾东西往外跑。   等他拎着电脑画板还有生煎进门的时候,韩蒙正在折磨他的宝贝路路。   “哎哟祖宗诶,赶紧吃饭,别操猫了。”路边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就开始轰韩蒙。韩蒙瞪了他一眼,路路见韩蒙撒手了,赶紧跑到李春雷脚边寻求保护。路边一看这个,骂道:“个没良心的,快到爹这边来!”   结果李春雷和路路都不理他。   程宇风却被他逗笑了。   “我客人。”李春雷解释。   “哦,你好。”路边见有生人,也就不造次了。吃了点东西,就把笔记本和手绘板铺在桌子上,还是他原来的位置,他的工作台李春雷没拆,一直留着,怕他什么时候回来没地方。   路边换了Mac和影拓,是商晔送给他的,对于别人送东西,路边几乎不拒绝,矫情。何况商晔送他东西就跟捐款一样,扶贫总是积德行善的一件事儿,他总不能不成全商晔吧。   “你这够忙的啊,快赶上国务院总理了。”韩蒙叼着路边给他买的酸奶凑过来,“哟,换苹果了啊,商晔这小子行啊。不过他也不想想,你这么个屌丝拿个苹果本,看上去一准儿是偷来的。”   路边不想和韩蒙斗嘴,就没理他。插好手绘板,打开昨天画到一半的工程文件,盯着屏幕思考了一会儿,就动笔开始画画。   “你这又画什么呢啊?”韩蒙见路边不理他,就趴在桌边眨着大眼睛问他。   路边感觉要被韩蒙闪死了,“一个作者的新文,我在给他画插图。”   “好看么?”   “我没细看。”路边画画的时候很仔细,眼睛一直盯着屏幕,“还连载呢,一个古风文,大概就那套路吧。”   “叫什么啊?”   路边想了想,说:“叫什么江湖风雨录还是叫什么的。”   他刚说完,路路就从书架上跳了下来,吓了他一跳。韩蒙赶紧过去把路路抱过过来继续这么它。程宇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路边身后,看了看他的屏幕,路边回头,表情有点迷茫,不知道这人过来干嘛,就下意识的笑了一下表示友好,然后回过身来继续画。   程宇风好像也不打算离开,他挺高的,站在那里存在感特别强,让路边感觉很别扭。他不喜欢在画画的时候有人站在背后看他,商晔原来就喜欢这么干,还屡教不敢,后来路边特别严肃认真的跟商晔说这个事儿,他才作罢。   “哎,哥们儿,咱们差不多继续吧。”李春雷走过来拍了拍程宇风的肩膀,这才把人带走。   李春雷在外面给人包花臂,路边在里面画画,韩蒙逗猫。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过了。   他们都不说话,但是彼此的气息充满了整个房间,就叫人感觉放松。   “边儿,你昨天怎么就走了,我还以为你会跟我那儿睡呢。”韩蒙抱着路路,挠着它的下巴,跟路边聊天。   “不走干嘛,伺候你起夜啊?”   “我醒来之后没看见你。”   “然后呢?”   “然后我就觉得一个人好无聊,就出门了。”韩蒙笑笑,“结果碰上了一个神经病。”   路边反问:“能有你神经?”   韩蒙走过去从后面搂住了路边的脖子,脸窝在他的颈窝里悄悄说:“那个神经病缠着我不放,不准我找别人,被他看见了就打我,打的不出气还上我,你说是不是有病?”   “……”路边似懂非懂的看了韩蒙一眼,“可能吧。”   “哎。”韩蒙放开路边,抓了抓头,“头疼。”   他又窝回沙发上,也不知道说头疼是真疼还是假疼。   大概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程宇风觉得实在坐不住了,疼的都快给李春雷跪下了,就约定明天再继续,今天就先结束吧。   对于李春雷而言,这一天的工作算是结束了。   好不容易路边和韩蒙都在,这次还没外人,李春雷就提议出去喝两杯。   路边和韩蒙自然答应。   依旧是胡同口的那个馆子,依旧是热闹的生意。点的东西很快就上来了,路边看了看桌面,问:“这次喝白的?”   李春雷回答:“冬天当然喝白的啊,你当夏天街边撸串儿呢啊。”   “成成成,不过我就二两跪啊。”路边的手指在杯子边比划了一下。   “我也喝不了多少。”韩蒙说:“身上有伤。”   “别逗了。”李春雷笑道:“你身上有伤?哪儿啊,李师傅给你瞅瞅,别是后面啊,这我可不会治。”   “老流氓。”韩蒙暗骂了一声。   一斤的牛二,李春雷平均分给三个人,然后举杯说:“先走一个吧。”   三个杯子碰到一起,啪的一声,路边面无表情的说:“噢~祝李春雷新婚快乐~”   “傻逼。”   整顿饭,他们漫无边际的耍贫扯淡,像以前他们在一起吃过的很多顿饭一样。只不过少年时代喜欢聊未来聊梦想,而长大了,就喜欢聊过去了。   那时候比较狂,觉得未来是光芒万丈的,然而真正到了所谓“未来”的年纪,苹果手机出了345,房价翻了一番,爱过的小伙姑娘都已变成了别人的老公媳妇儿,自己却没有丝毫变化。未来的东西得不到,那就活在过去缅怀得到过的吧。   韩蒙喝了两杯觉得有点头晕,这段时间他一直觉得时不时的头疼,他觉得可能是乱七八糟的事儿想的太多了,脑细胞也死的多,看来要好好养养自己了。   摆在桌上的手机开始响,韩蒙扫了一眼,田念打来的,就直接挂了,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屏幕朝下扣了过去。   “韩蒙,你最近怎么了啊,有什么事儿啊?”李春雷憋不住了,问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19   “我?”韩蒙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挺好啊。”   李春雷皱了一下眉,说:“你这就没劲了吧,跟个小姑娘一样墨迹什么,有事儿就说事儿,我最烦半天憋不出个屁来。”   “事儿太多了,不知道从哪儿说。”韩蒙低下头,手指轻轻点着桌面,“我那点破事儿,说出来才矫情呢。”   “琼瑶剧。”路边身为知情人只能如此点评。在这方面他和李春雷很像,不喜欢聊情情爱爱的,可能骨子里就不信这些,聊多了觉得人就变傻逼了。   所以有些时候他也挺烦商晔的,他特别不理解商晔明明有钱有样貌,干嘛就非得跟他过不去,谁也不欠谁的,没必要弄的跟电视剧一样,所以现在两个人就进入了一个特别尴尬的境地,他是怂,偏巧商晔比较狠,他怕疼怕死,怕商晔哪天不开心了就刁难他折磨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你们俩啊,一个个的,都不是省心的东西。”李春雷抿了一口酒,“一个是到不了手的惦记着,一个是送上门的偏不要,我说你们俩哪儿那么大脸啊。”   “不知道啊。”路边和韩蒙异口同声道。   “我操!”李春雷骂的有点唏嘘,“哥们儿还是觉得吧,人呐,自己开心最重要,为了别人折腾自己,不值当,你说是吧,韩蒙。”   “要不春哥你收了我吧。”韩蒙身子一歪,靠在了李春雷的手臂上,当即就被拍了回来,李春雷笑着说:“你哥我喜欢胸大的。”   韩蒙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你摸过我么你就下结论。”说着,还拉过李春雷的手往胸前凑,李春雷装作一副震惊的样子,把手收了回来,路边好久没见着韩蒙撒欢了,说:“蒙蒙,哥要你。”   “可是我怕商晔打死我。”韩蒙眼角一挑,拿话堵路边。   路边摊了摊手,败给韩蒙。   他们三个人吃吃喝喝聊天聊到挺晚的,出来的时候马路上都没什么人了,路边不打算回去了,于是两个人拦了辆出租车把韩蒙送走。   韩蒙临走前,李春雷扶着车门,用手轻轻戳了一下他的头,说:“回去洗个澡好好睡觉,一个人要是觉得闷,就上我这儿玩来,我要是忙还有路路陪着你呢。”   韩蒙表情认真的看了会儿李春雷,然后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嗯!”   出租车绝尘而去,路边站在一边看着李春雷,李春雷拍了他一下,说:“看什么呢,走吧。”   路边嘿嘿笑了两声,跟李春雷并排走回店里。   他看的出来,虽然李春雷不说什么,但是他挺关心韩蒙的,正如同他关心自己。李春雷从来不说什么肉麻的话,但是他会做一些让人在细小处觉得贴心的事情,就像他刚才对韩蒙说的那些话,他不会死乞白赖的刨根问底,也不会在知道了一切之后替别人骂人出气,他只是说,你要是闷了不开心了,就过来吧。   因为,他总是在的。   韩蒙也是懂得李春雷的,那一瞬间他的表情是少有的严肃认真。   男人间的友谊就是如此简单。   路边吸了吸鼻子,觉得冬天的夜晚真的挺冷的。   “商晔没夺命连环CALL?”进了店里,李春雷把店门关好,“我把你床拆了,占地方,今儿晚上你得跟我挤了。”   “哦。”   “商晔不会阉了我吧。”李春雷开玩笑说道。   “他敢。”   路边这句话说出来,李春雷愣了一下,随即表情又恢复了正常,他揉了揉脖子,朝里屋走去,“我今天给那哥们儿包花臂快累死了,边儿,给哥揉揉。”   “好嘞!”      隔天,路边照旧睡到中午才起来。   迷迷糊糊顺着饭菜的香味走到前厅,李春雷已经在工作了,客人依旧是程宇风。   “醒了啊。”李春雷听到路边的声音,头都没抬,“饭在桌儿上呢,你自己吃吧。”   路边应了一声,就过去扒饭。他坐着的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李春雷他们,他瞄了一眼,就看见程宇风也在看他,路边赶紧收回视线,认真吃饭。   程宇风今天的话不如昨天那么多,所以相对还安静一些。路边吃完饭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继续没画完的内容。   一剑连城的那个文过不了几天就能完结了,他也要把图画的差不多了,等出实体书的时候可以配合宣传。   不过好像幻岛那边挺看重这个文的,打算做一次比较大的宣传企划,路边感慨,大树底下好乘凉,一剑连城虽然人挺烦的,但是这大腿还是得抱住。   画完最后一笔,路边站起来伸了伸腰,拉开冰箱门寻摸找点吃的喝的,那头李春雷也打算今天收工了,还剩下一点他让程宇风明天再来,这两天程宇风被他折磨的够呛,他看了看自己即将完工的花臂,心中还是很满意的。   李春雷送程宇风离开,到门口的时候,程宇风往里面撇了一眼,问:“那是你哥们儿?”   “对啊。”   “他是画画的?”   李春雷顺着程宇风的目光往里看,路边正在逗猫,“嗯,他画的不错,怎么着,下次你写小说潜他给你画插图啊?”   程宇风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路边挠了挠路路,路路就喵喵的叫,很享受的样子,他叼着半盒酸奶满屋子晃荡,李春雷过来,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晚上在这儿吃么?”   “唔……不了。”路边摇了摇头,“我图画好了,晚上要回去传东西,那边网比较快。”   “好吧。”   李春雷话音刚落,就见路路喵了一声,跳上路边的桌子,好奇的用爪子挠路边的键盘,然后直接趴了上去,看见一边的数据线,开心的咬了起来。   “我操!”李春雷叫了出来,赶紧跑过去把路路轰走,路边也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电脑已经黑屏了。   “你刚才保存了么……”李春雷看着被咬烂的线,小心的问道。   “好像是……保存了吧。”路边也不太确定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去,至少先把里面的东西拷出来。”   “那我不留你了,赶紧走吧。”李春雷把路路轰的里屋去了,怕路边一怒起来打他的猫。   可路边哪儿还有那心情,电脑直接黑了,谁知道路路猜到哪几个键了。他记得自己至少是存了一半工程的,如果真的就不回来,那还能有一半。急忙赶回了家,正好商晔在,他把Mac在商晔面前一丢,“帮我看看,今儿在春哥那边被路路给踩了,我的画稿什么的全在里面啊。”   商晔抬眼,问道:“怎么报答我?”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路边抱拳,“以身相许行不行?少爷我求你了里面都是我身家性命啊。”   “这可你说的啊。”商晔翻开笔记本,看似很随意的摆弄几下,就轻松开机了。路边的表情有点呆滞,“就……就这?”   “你以为呢?”商晔一副看傻逼的表情,“你看看你的文件之前有没有保存。”   “应该没问题吧,我记得有保存的。”路边打开自己之前的画稿,但是读条之后,就显示该版本不兼容,他有点纳闷,又点了半天,但还是同样的结果。   “版本不兼容?”商晔凑过来看了看,问:“你保存之后就黑屏了?”   “嗯,这什么意思啊,还有的救么?”   商晔摸了摸下巴,说:“这属于文件被损坏,基本没的救了。”   听了这话,路边瞪大了眼睛哀嚎:“天啊!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把我的稿子还给我啊!!!”   商晔拍了拍他的肩,安慰说:“伤心伤心得了,有这功夫还不如重画。”   “重画?”路边悲痛的说:“你知道重画要多久么!我明天就要交稿了啊!交不上去会被编辑杀死的!”   “那就拖稿咯。”商晔很无所谓的说:“你们搞艺术创作的不都喜欢拖稿么。”   “我这种小透明有资格拖稿?想什么呢。”   “你差多少张啊?”   “一张。”   商晔无奈的说:“一张你费什么劲啊,赶紧画去。”   路边摇了摇头,“我就算开大招也画不完啊,那张是个跨页的大场景还是彩色的,我当时画了三天呢。”   他站起身来抱着本子往里屋走,自言自语的说:“我今天晚上看来不用睡觉了。”   商晔跟了上去,“反正也画不完,没必要吧。”   “能画多少是多少吧。”路边看上去很沮丧,都懒得说话了,“丢图之痛宛若丧子,你不会懂的。”   “成吧成吧,我不懂。”   当天晚上路边就把自己憋在房间里像是开了十倍加速器一样的猛画,商晔临睡觉前看路边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像是真要熬个通宵了,就掏出手机给田念打电话。难得的田念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周围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只不过他心情也不太好的样子,因为睡觉被吵醒了。   “商晔,你最好是有事儿找我,否则咱们什么都别谈了。”田念恶狠狠的说。   商晔笑道:“那必须有事儿啊。哎我说,负责路边的那个编辑你知道是谁么?”   “我操这事儿我哪儿知道啊,你当我天天跟基层员工混在一起啊?我也太亲民了吧。你到底什么事儿啊?”   “路边画稿的文件丢了,但是他明天就是截稿日了。”商晔装的不甚在意的说:“他画不完,你得给我拖几天。”   “……”田念都无语了,“得得得,跟你没脾气行了吧,明儿我让人安排了,商少,能放我睡觉了么?”   “你一个人?”   “废话。”   商晔觉得挺新鲜的,“韩蒙没跟你在一起?”   他刚问出来,只听田念那边冷笑了一声,啪就挂了电话。商晔看了看手机,也懒得计较,他猜可能踩到田念痛处了,心里还有点小开心,之前俩人甜甜蜜蜜的到处秀,这不秀恩爱就死的快么。   推开卧室的门,就看见路边面如死灰的对着屏幕刷刷的画,商晔笑了一下,对路边说:“别画了,明儿不用交。”   “你说不用交就不用交啊。”路边没好气的说:“你别打岔我没工夫跟你聊天。”   “我说不用交当然就不用交啊。”商晔见路边不相信自己,不太高兴,“一个电话搞定的事儿你干嘛这样,我犯得着骗你?”   路边狐疑的看着商晔,他当然知道商晔的本事,“真的?”   “你爱信不信吧。”   “少爷,我信我信!”见商晔这副表情,那十有八九就是靠谱,路边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商晔很不满意路边刚才怀疑自己的样子,他说:“你要怎么报答我?”   “以身相许。”路边就喜欢开这种空头支票,他从来不担心,按照商晔的性格,要动真格的早动了,不会让他好端端的活到现在,毕竟朝夕相处了三年,脾气秉性彼此都是有掂量的。   “我今天可帮了你两次。”商晔一屁股坐在床上,“你过来。”   路边很听话的过去。   商晔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路边歪了一下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左边一下又边一下。”   “抽你么?”路边诚实的问。   商晔笑的很阴的说:“你敢么?”   路边抖了一下,低头在商晔的左右脸颊各亲了一下才算完事儿。他亲他的时候,商晔低声说:“以后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信。”   “那你说天上有俩太阳我也得信啊?”路边的这句话马上换来商晔的一记眼刀,立马赔不是的说:“好好好,以后商少说的话那就是圣旨!行了吧?”   “别贫了,我困了,睡觉!”商晔丧气的躺在床上,就知道对着路边做多让人感动的事儿也换不来什么浪漫的结尾,自己还真是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20   因为商晔给自己拖了几天的时间,路边这几天才不至于遁入修罗场,但是他也不敢怠慢,没几天就交付了所有画稿,顺便按照编辑的修改意见把之前的图改了改。   总算松了一口气,路边觉得自己累的够呛,倒也不是时间上紧张,只是单纯的心累,毕竟因为他一个人的问题,搞得网站这边不得不修改之前的宣传计划,路边挺过意不去的。   不过幻岛那边上上下下似乎都没有什么别的言论,路边猜商晔的这个面子挺大的,可惜他那点智商想破天也想不出来商晔直接找的人家老大。   工作告一段落,就进入了放养状态,天气冷不想出门,可是每天在家宅着也特别无聊。隔三差五去李春雷店里溜达溜达逗逗猫,他想把路路带回家养两天,但是李春雷不答应,理由是他已经是孤家寡人了,如果连只猫都不给他留下,那就太悲凉了。   于是路边就没好意思再提这事儿。   他天天跟家呆着,商晔就让他学做饭,当即买了一堆菜谱让他研究,几天下来也算略有小成,至少商晔晚上回家的时候能吃口热乎的了。对此,商晔已经很满足了,他这个人在某些方面有一种特别执着,挺古板的,坚信房子里要有人气儿能开火才叫家,路边不喜欢做饭,讨厌油烟味儿,商晔就威逼利诱加强迫,反正路边得听他的。   路边蹲在电脑前跟他的编辑聊天,无非就是一些比较日常的东西,编辑跟他说没事儿可以攒点图,网站这边是会给画手出绘本的,只不过要求要比写手严格一些。路边哈拉了一会儿觉得没劲,打算出门买菜。   这时,很久不见的一剑连城活了。   一剑连城:边城大大想我了么?   路边野花:没有。   一剑连城:真薄情。   路边野花:……你有事儿么?   一剑连城:没什么大事儿,我的文完结了,打算做后期出版宣传,编辑跟你说了么?   路边野花:是又要画什么么?她没提啊。   一剑连城:哎呀,那我要不要剧透啊?   路边野花:那你别说了。   一剑连城:算了我还是说吧。我的编辑跟我说,高层打算做线下活动。   路边野花:什么意思?   一剑连城:就是签售。元旦北京有个挺大的漫展,幻岛这次有展台,大概会请一些作者和画手去吧,不过我以前也没玩过这个,不知道最终他们怎么定的。   路边野花:我有个问题。   一剑连城:说。   路边野花:一剑连城大大你敢以真面目示人么?   一剑连城:我又不丑!!!   路边野花: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粉丝那么疯魔还那么多,要是看见你活人,不得吃了你啊。   一剑连城:所以到时候边城大大也保护人家哟!   路边野花: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剑连城:废话,你是我这篇文的绑定画手诶,你当然得去啊!   路边野花:……那什么,我得出去买菜了,回聊。   路边果断买菜遁,刚才一剑连城跟他说的话信息量有点大,他完全来不及消化。   叫他去签售?抛头露面?   那不等于全世界都知道他画男男小黄图了么!   不行不行不行,他的脸皮还没厚到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众人的眼光之下可以直视自己画的那些哗来哔去的图,老脸往哪儿放啊。   出门买菜溜达了一圈脑子都在思考该如何回避,回来时就见到编辑给他发了正式的邮件,内容基本跟一剑连城向自己说的差不多,时间是元旦小长假,地点在国贸附近,幻岛这次主打一剑连城的小说和周边,简直就是捧上了天。   虽然路边完全体会不到一剑连城的小说到底哪里好看了,没办法,销量和人气都在那儿摆着,想忽略都难。他在仔细看了一遍邮件之后,可怜兮兮的跟编辑姐姐说,元旦那几天是自己大姨妈的日子,人家身体不舒服能不能不要去。   编辑姐姐冷冷的说,不行。   任他打滚哼唧了半天,编辑姐姐也不为所动,他只能十分悲痛的去做饭。   晚上他跟商晔说这事儿,别别扭扭了半天商晔才明白他是意思。   “不就是个签售么,你至于?”   “我操你忍心让我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卖笑?”路边愤愤不平都说道,商晔上下扫了一眼他,耸耸肩很无所谓的说:“天底下也就我眼瞎买你。”   “少爷,奴家不想出门,大元旦的跟家睡觉多好你说是吧。”路边知道商晔能给他把事儿办了,就在商晔面前装可怜,他要是有条尾巴估计现在都摇断了。   “办不了,别跟我费劲。”商晔果断拒绝,“这种涉及这么多人的提前准备的活动你就别瞎折腾了,浪费别人时间。”   路边见商晔这么决绝,就不多说话了,吃完饭陪着商晔看了会儿电视,他就默默的跑回房间,他还不想去的一个原因是不想看见一剑连城,因为他之前为了配合宣传,在自己的微博上和一剑连城简直卖的一手好腐,加上路边本来说话就喜欢忽近忽远暧昧不明的,一时间也是八卦四起,但这些他从来不过脑子想。如果去了签售会,见着经常和自己在网上说点什么乱七八糟的本尊活人,他觉得这个视觉冲击力有点大。   时间不会停,就算路边再怎么不愿意,元旦节终于就这么来了。   商晔这段时间很忙,经常好几天不见人影,连过节都不休息。一大早商晔准备出门,路边要赶签售会也起的很早,商晔就好心的把他捎到了会场。   “嚯,这门口排队的人够多的啊。”商晔打开车窗看了看外面,“你直接进去?”   “嗯,昨天他们给我把证件快递过来了。”路边压了压棒球帽的帽檐,开门下车,“谢了,我走了。”   “喂!”商晔探出头,“你就这么走了?”   “要不然呢?”路边有点迷茫,过了会儿才明白商晔的意思,他走过去,靠近商晔的脸,“大白天的要点脸。”   商晔不理他,路边话音刚落就被堵了回来,吓的他连忙推开了商晔就跑。   因为来的够早,加上还没有正式开始,会场里只有各种展台啊摊子啊还有工作人员。幻岛的展台很好找,整个厅里最大的那个就是。路边看见了就直奔了过去。   “请问你是……”一个工作人员拦住了他,路边从掏出证件,说:“我、我是幻岛的画手,我是边城。”   “哦!边城大大啊!”那个姑娘笑了笑,“来的真早,你的位置在主展台中间那一排,桌子上有名牌的。”   “谢谢!”路边回头,主展台映入眼帘,桌子挺大的,旁边放了一摞书,是一剑连城新完结的小说,有现场贩卖。他摸了摸写着自己的名牌,觉得当初自己还挺会起名字的,边城两个字写出来很好看。   “边城?”一个男声在耳边响起,路边一扭头,眼前的这张脸有些熟悉。   “你是……”路边觉得这张脸在哪儿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那个男人笑了笑,随意的把袖子挽了起来,露出了左臂的花纹,“我是一剑连城,不过你可以叫我大名。”   路边脸上面无表情,但心里早就吐槽了,连脸都想不起来是谁怎么可能知道他大名是什么,一剑连城果然脑子有病,就算活人也是脑子有病。   “程宇风,你不记得了?”见路边半天了还没反应,程宇风只能尴尬的自己报上大名。路边这才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啊,我有点脸盲。”   “画画的也脸盲?”   “呃……”路边挠挠头,“看的太多了就不太能记得住了。”   两个人聊了会儿,程宇风又恢复了他话唠的本性,而且在他的意识中,他跟路边网上已经很熟了,之前又见过面,已经是朋友了,但在路边的脑子只回荡着一句话——大哥你谁啊……   等到正式开场,路边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程宇风就在他旁边,他下意识的压了下帽檐,玩着手中的笔,程宇风笑着跟他说:“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怕丢人。”路边回答。   会场里十分暖和,程宇风只穿了件衬衣,很斯文的样子,露着半截小臂,花臂从袖口中钻出来,路边揉了揉眼睛,感觉这画面太美。   可是程宇风的粉丝却不这么想,不一会儿他们面前就排起了大长队,还伴随着各种窃窃私语。无外乎就是一剑连城和边城这俩人果然是男的啊,然后就开始分他俩的攻受问题。   路边全程都没什么表情,不像程宇风还会对着读者温柔的笑。路边看那程宇风那样子,简直化身成了少女漫画中的王子,他一笑的时候整个画面里都是星星啊花瓣还各种闪的,然后小姑娘就兴奋又害羞的捂住了脸,这不过这个王子纹了个花臂,有点酷炫狂霸拽。   如果你们知道他私下里是个超级话唠,说话各种没谱儿人还神经病,完全不知道矜持俩字怎么写,估计就不会买他的书了吧。路边腹诽。   不过他也不闲着,程宇风那边签完一本就划拉到他这里,因为是画手,而且跟着一剑连城大大混,也算小有名气,基本上人家都要求他签绘,刚开始几本他还画的很认真,字也写的很工整,等到后面的实在画不过来,也就草草应付了。   他一直低着头写写画画,帽檐遮住了整张脸,只看得见一个尖下颏,程宇风看了他一眼,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你字写的挺好看啊。”   “嗯,练过。”他当年国画出身,笔墨纸砚就是吃饭的家伙,那会儿特别中二,专门练了一手好行书。商晔总说他字跟人差了十万八千里,人是一副不着调没精神的样子,然而一出手,却是笔墨风流。   他们俩这简单的一句对话,在外人眼里,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程宇风声音压的很低,说话声音小,路边要靠很近才能听清楚,俩人就耳朵对着嘴凑在了一起,从某种角度上看,也是充满了暧昧的气氛,这个世界上有CP粉这种生物,当然要用尽一切手段留下这一经典画面。   折腾了半天才算结束,路边感觉手都要断了,漫展上午人比较多,下午就还好,他们这边的活动已经结束,大家打算收工回去,但有一个读者在一边犹豫了半天,凑过来问路边能不能合影,路边惊讶的看了看四周,确定她是在跟自己说话。   “如果可以的话,能叫上一剑连城大大么?”读者姑娘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得了,敢情是觉得自己好说话才来找自己。路边扭头,朝程宇风喊了一声,程宇风就笑眯眯的过来了。   “你读者要跟你合影。”路边说。   “一起吧。”程宇风不等路边反应,一下把路边揽了过来,手臂搂在路边肩膀上,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读者姑娘早就笑的用手捂住了嘴,快门咔嚓一声,一切定格。   等彻底收工走人的时候,程宇风叫住了路边:“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我……”路边想起商晔说等他结束来接他,“不了。”   “边城大大这么不给面子啊。”程宇风似乎不打算放过他,“你晚上约了人?”   路边有点吃惊的看着程宇风,程宇风笑道:“表情不要那么惊讶,你一直在看时间,不是约了人还是什么?”   “好吧。”路边忽然觉得程宇风有点渗人,便想离开,“那什么,吃饭的事儿回头再说,我有事儿先走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21   程宇风最近缠路边缠的特别紧。   起初路边没感觉什么,因为程宇风平时就那样,隔三差五不戳他不舒服斯基,但是近几天来简直变成了日常活动。那张他跟程宇风的合影被放到了微博上,程宇风转发的时候什么话都没说,但是放了一个特别意味深长的表情,让路边觉得他这人挺操蛋的。   不过路边从来不干打人脸的事儿,通常都是能过去就过去,他只是单纯不喜欢每天看见同一个人,每天都在聊那么几件事儿,新鲜感是个挺难捉摸的东西,可能刚开始觉得好玩,但日复一日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这天,程宇风邀路边出来吃饭。   本着有饭不吃是傻逼的原则,路边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吃喝玩乐能让他暂时忽略掉程宇风种种令他感觉蛋疼的行为。   程宇风请他吃涮肉,订的位置靠窗户,路边习惯性的缩了缩脖子。   “怎么了?”程宇风问道。   “窗户边太冷。”路边搓了搓手。其实饭馆里暖气开的很足,但他还是觉得靠窗户的地方都透风,程宇风揶揄他,“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   “没办法啊今天大姨妈。”路边摊手。   铜锅里的汤底开始沸腾了,程宇风将羊肉涮了进去,“最近有什么工作计划么?”   “我能有什么工作计划,不都得看你的么。”路边拿着筷子夹着肉,七上八下,沾了麻酱调料送入口中,“我操,带感。”   “那就多吃点啊。”程宇风把盘子挪到了路边跟前,“我最近刚完结,暂时不想写新文,先歇一段时间吧,出去玩玩,满世界逛逛,何必天天憋家里呆着。”   “有钱人。”   “你住着三环的高级住宅,说我有钱人?别闹了。”程宇风调侃,“画画是不是挺能挣的啊,我看幻岛签的那些画手都挺能折腾的,今天搞点这个事儿,明天整点别的幺蛾子,一年到头过的也挺滋润。”   路边嘴上没闲着,解释说:“我是暂住在我朋友家里,你还有钱出去走走逛逛,我只能宅家里画画赚钱,咱们起点就不一样。”   “我那天去纹身的那个店,你哥们儿开的?”   “对啊,手艺不错吧。”   “反正挺疼的。”   路边切了一声,“看着你不像是会无聊到去包个花臂的人啊,你是全职写小说?”   “对啊。”程宇风回答,“不过原来不是,工作和文字相关,无聊的时候写写小说,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看,后来越写越多,人气也越来越旺,索性就辞了工作。”   “你这是忽然发现还是小姑娘的钱好赚了吧?”   程宇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话不能这么说,写习惯了耽美小说,换个正常套路写写普通的小说,我也转不过来,这东西呢,本来就是个爱好,如果能赚点钱,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路边不敢苟同他那个“赚点钱”,他无聊的时候听编辑们讨论过一剑连城的价值,他专栏的付费章节还有出版啊相关周边啊什么的,一年算下来赚的那个数字多的路边都想吃了自己的手绘板,网上很多画手都给他画同人图抱大腿,但哪个也没抱住,直接来了路边这个空降的,不过一剑连城也喜欢他的画风,两人倒是各取所需。   直到漫展上程宇风现身之后那场面的火爆程度,都赶上明星了,这让路边更加坚定的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个摇钱树。   如果程宇风不这么烦就好了,路边感慨。   “想什么呢?”程宇风伸手在路边的耳旁打了个响指,“吃饭也能发呆?”   路边被他吓了一下,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大概在想晚上吃什么吧。”   “要不咱们吃完饭随便逛逛,晚上继续?”   “不用了吧。”路边想了想家里那个,“我晚上还有事情,晚饭前要回去。”   “回家做饭啊?”程宇风说,“我见你经常在网上聊着聊着就说做晚饭去了,你会做饭?给你那个朋友么?”   “对啊,总不能白住吧。”   程宇风撂下筷子,“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说。”   “你为什么会进幻岛,男画手画耽美的不多,你是?”   你是?   路边歪了下头,分析程宇风这两个字的含义,他看程宇风的眼神很笃定的样子,就用手指挠了挠头,说:“天性不可夺。”   “嗯哼。”程宇风像是得到确认一样,“It is in the nature.”   “说人话。”   “好吧好吧~”程宇风噗嗤笑了出来,“下次等我开新文请边城大大赏脸继续合作好么?”   “是你赏我脸吧,那么多人排队求你临幸呢,我这何德何能的。”   “可我就喜欢你啊。”程宇风尾音一挑,带着开玩笑的意思。路边只是附和他笑笑,并没接他的茬。   两人一顿饭吃的极慢,饭后程宇风非要拉着路边压马路消食。   难得没有雾霾,冬日的午后,阳光很柔和,他们俩在胡同串子里来回走,安静至极,脚步声都听的特别清楚。程宇风说,他原来写过一个挺接地气的现代文,是他刚开始写文的时候想的故事,那时候他没名气,也没有多少读者,可那时候的故事,每一个他都倾注了很多心血,只可惜没人看。   路边问他,你写小说有带入过自己么?程宇风就笑着摇头,说带入自己容易陷入其中,写东西其实是很理性的,要能客观的面对每一个角色的喜怒哀乐,虽然会喜欢或者讨厌自己写的人物,但要给他们最合理的情节和归处。   路边又问,那你最喜欢自己写的那个角色呢?   程宇风回答,就是他之前说的那个现代文里的主人公,一个躲在胡同里画画的人,与世界格格不入,孤独。   哦,路边回答。   冬天日头下去的早,路边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推门,发现商晔在家。   “你回来的好早啊。”路边把大衣挂了起来,闻了闻屋子里的香味,“你做饭了?”   “最近手头工作可以结项了,以后会闲点。”商晔见路边回来,便从厨房里把菜端了出来,“今天去哪儿了?”   “随便逛逛。”   因为中午吃的太多,这会儿完全不饿,但是商晔亲自下厨做饭,路边觉得如果自己不吃的话,可能会活不过今晚,于是就象征性的加了两筷子,一直扯别的话题聊,感觉差不多了就把碗一放,说自己吃饱了。   商晔抬眼问道:“今天吃这么少?不好吃?”   “没有啊。”   “你今天没去李春雷那儿啊。”   “没有。”路边诚实回答,“我跟一朋友出去吃饭去了,不太饿。”   “谁啊?”   “你不认识。”   “你那点狐朋狗友我还有不认识的?”   “少爷。”路边恨不得掐死商晔,“我又不是天天活在你眼皮子底下,我干嘛跟谁在一起还得跟你报备啊。”   商晔全程面无表情,听着路边不耐烦的口气,默默的掏出了手机,按了几下,然后把屏幕朝向路边,“是不是这个人。”   屏幕上是程宇风的微博,眼前的是那次他们在漫展上的合影,路边皱了皱眉,说:“对啊,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又是这句怎么了。   商晔最烦路边这么反问他,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今天他开车等红灯,眼神漫无目的四处扫,好死不死的就扫到路边他们吃饭的那个馆子,因为坐在窗户边,所以商晔一眼就看见了他。   再好死不死的,程宇风笑着在路边耳边打响指的一幕成电影画面状映入了商晔的眼帘。程宇风笑的特别的亲昵,路边晃神的那一刹那,表情是毫无防备的无辜。那个表情商晔很熟悉,路边喜欢发呆,回神的时候就是那样子,或者是碰到什么他想不明白的问题,也是一脸的迷茫。   商晔也特别喜欢他这个表情,比起平时四六不着边的样子,这个表情让路边看上去更真实一些。   如果不是绿灯亮了,商晔当时就想下车去会会程宇风。   回家之后越想越不痛快,开了路边的电脑就各种翻,结果就是被他看到了路边和程宇风的微博互动以及那张照片,照片里程宇风也是那么笑着搂着路边,路边带着帽子,看不清楚整张脸,但是那个惊讶又迷茫的表情,商晔就算用脚后跟都脑补的都出来。   这下好了,开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死了。   虽然脑子里是一连串的反应,可商晔面上没什么表情,他收回了手机,很冷淡的说:“边儿,我是不是最近对你太好了?”   通常情况下,商晔这个样子,十有八九是心情不好,这点路边还是知道的,他发脾气也不大喊大叫,除了他们分手的那次商晔表现的有点脱轨,其他的时候几乎看不太出来明显的情绪变动。   但这样挺可怕的不是么?   路边老实的双手合十,低头说:“我错了,以后我一定什么都跟你说。”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商晔双手抱臂,叹了口气,“你每次都这样,把事情弄的不痛不痒的,好玩?”   “那你让我跟你吵架还是打架?”路边反问,“都是成年人了别闹了好么,我是满嘴跑火车,我是招猫逗狗不计后果,可是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商晔一把将路边拽到了自己面前,盘子碗筷掉了一地。   忽然间被抓起来眼前就是商晔的脸,路边也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按住商晔抓在自己衣领上的手,只见商晔很认真的说:“我劝你说话之前仔细想想再说。”   路边不喜欢一惊一乍的,说:“我说的挺明白的,你要让我解释多少次?我试过我真的试过,就当从头到尾都是我对不起你好么,我没法儿喜欢你。”   刚开始是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可是一个小题大做,一个逃避话题,不知道怎么就拐到了这上面来,商晔沉默了一下,低声问道:“那你原来喜欢过我么?”   “那也是原来的事情了。”路边叹气,“咱们别浪费时间了好么,活着做些什么事情不好,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喜不喜欢?一个你,一个韩蒙,怎么都这样,不矫情么?”   商晔不说话。   他的脸再次靠近路边,鼻尖都碰到了他,路边不知道商晔要干嘛,就往后躲,商晔用手在路边的脸上轻轻划了一下,然后是很浅的一吻,凑在他耳边说:“我还是那句话,说话之前要想清楚到底能不能说。”   说完,他就放开了路边,拿起桌上的钥匙,甩门离开了。   剩路边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很快,他的手机响了,是陈妍。路边奇怪,这丫头能有什么事儿找自己。   “喂?”   “路、路边!韩蒙……韩蒙他出事儿了!”陈妍十分惊慌失措的样子,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他忽然就晕倒了……”   “我操。”路边暗骂了一句,“你们现在在哪儿。”   “医院,我联系不到他的家人,你快来,我说不明白。”   “等着,我这就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22   路边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陈妍失魂落魄的坐在病房门口。   “蒙蒙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儿?”路边各种问题都抛了出来,也不管陈妍听不听得懂,“什么病啊?怎么就忽然晕了。”   陈妍呆滞了一下,绞尽脑汁组织了半天语言,“医生说,韩蒙是脑子有病。”   “……不用医生说我都知道丫脑子有病。”路边无语,他单知道陈妍中文理解能力差,但是没想到关键时刻能差到这个样子,“怎么就你一个人?他家里人呢?”   “当时我都吓傻了,还是到了医院才想起来找你们。”陈妍的表情还能看到之前害怕的痕迹,“我拿韩蒙的手机翻,但是里面找不到一个姓韩的,他上面的联系人名字我有的看不懂,就按照最近通话记录里一个一个打,还好第二个就找到了你。医生说韩蒙他暂时没事儿,等醒了就可以了,但是他脑子里……”陈妍怕路边不理解,还指了指自己的头,“就是这里,医生说里面有阴影,暂时不知道是什么,要等详细的检查报告出来。”   听陈妍说完,路边心里咯噔一下,韩蒙跟他说过,他妈妈就是脑部有问题,最后没救回来死的,但是那会儿韩蒙年纪太小,压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病,后来跟路边讲,路边也就随便那么听了一耳朵没当回事儿,但是现在韩蒙也是同样的问题,这让路边感到有些害怕。   “韩蒙他今天叫我去他家玩游戏,中间打的不好,他就说头疼。”陈妍吸了一下鼻子,眼圈开始泛红,“我以为他是开玩笑,结果,他刚从椅子上站起来说要去拿东西,就忽然倒了……你说他到底是什么病啊?会不会很严重?”   路边叹了口气,拍了拍陈妍以示安慰,“没事儿,你别瞎担心,祸害遗千年,韩蒙那个道行活到下辈子都富裕,医生不也没出诊断结果呢么,兴许……”他说到这里就卡住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因为他也不知道里面的人现在怎么样,心里也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情况并不好,“你有他手机么?”   陈妍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了韩蒙的手机,路边随便划了一下就开了,他的手机并没有屏锁,因为他说自己没秘密,不怕别人看。   对着联系人里一个一个翻,果然一个姓韩的都没有,甚至连个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没有,路边有点发愁,这让他怎么联系韩蒙的家人?一会儿医生来找病人家属了怎么办。他又打开通话记录,看到陈妍给自己打出去的电话之前的一个记录,名字叫——Sweet?   这人谁啊?路边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觉得可能是韩蒙的某个相好吧。   不过一分钟,这个Sweet相好就风尘仆仆的出现了。   “你怎么来了?”路边看着田念,有点惊讶。   “有人给我打电话说韩蒙出事儿了,叫我到医院来。”田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跟外面吃饭呢就接到了这样一个通知,赶忙就跑过来了,“韩蒙怎么了?”   路边简单复述了一下事情经过,最后说情况就这样,具体如何还要看大夫怎么说。三个人在病房外又站了一会儿,只见医生推开了门,询问哪个是病人家属,田念和路边异口同声的回答,随即俩人又特别尴尬的互相看了看对方。   “病人醒了,但是需要安静的环境,所以只能进去一个人。”医生说道。   路边撇了一眼田念,本想让给他,但是田念拍了下路边的肩膀,“你去吧,我……我去帮韩蒙把手续办一下。”说完,没等路边反应就径自离开了。   老实说,田念心里也挺着急,但是一想到上次他和韩蒙那个不怎么值得回忆的晚上,他怕韩蒙不想看见自己,现在又是这档口,只能主动承担一下善后工作,满医院楼上楼下的跑,办手续交钱来回折腾。   路边打发陈妍出去买点水,自己就进了病房。刚才医生简单跟他说了下,太术语了他也弄不明白,但能听出来情况不是特别好。韩蒙躺在床上,虽然醒了,但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脸色煞白。   他凑过去小声的问:“蒙蒙,感觉怎么样?”   “……晕。”韩蒙话说的不太清楚,“边儿……是你么?”   “嗯,我在呢。你想说什么?”   “……先别告诉我爸。”韩蒙眼睛微微转了一下,“还有我哥。”   路边惊讶,“为什么,他们是你家人啊!这么大的事儿你都想瞒着,这不是作死么?”   韩蒙扭头,人都成这样了还不忘记闹别扭,“不用你管。”   被这么顶了一句,路边有点哭笑不得,韩蒙就是借着自己身体不好要挟他,可偏巧他还不能对他发脾气,生病的人最大,此时此刻韩蒙就是他们的祖宗。他叹了口气,伸手把韩蒙鬓角的头发拢到耳后,“你是不是最近都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我不知道……最近不开心的事情太多了,想的太多就会头疼,我以为过几天就会好。”韩蒙握住了路边的手,小声说道:“边儿,大夫是怎么说的?我……我是不是跟我妈得的一样的病?”   路边轻轻拍了拍韩蒙,沉默不语。   “如果真是的话。”韩蒙自言自语,“那就更不要告诉他们了。”   “傻瓜。”   路边陪韩蒙聊了几句,就让他一个人安静休息了。推开病房的门,田念在门口焦急的踱步,他看路边出来了,连忙问道:“他怎么样?”   “还好。”路边回答,“还知道自己姓什么。”   “医生怎么说的?”   “留院观察,等结果。”   陈妍也拎着塑料袋回来了,塞给他们一人一瓶水,路边喝了一口,“都别太担心了,不早了,你们俩都回家吧,今儿晚上我陪着他。”   他见田念没什么去意,便说:“你也跑了半天了,挺辛苦的,明儿还得上班呢吧……放心,蒙蒙这边儿有我呢。你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田念皱着眉,纠结了一下,才松了肩膀,跟路边告别,顺便捎带着陈妍回家。   邻近半夜,走廊大厅里只有值班的护士,灯也熄灭了大半,路边坐下揉了揉头,觉得自己都开始头疼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跟程宇风吃饭,跟商晔吵架,然后韩蒙还出事了。他胡乱的抓了抓裤兜,忽然特别想抽烟,但可惜特别穷的那段日子因为抽不起,已经戒掉了。颓然的叹了口气,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捂住脸,心里烦躁的不行。   可能是夜深人静,也可能是在医院这种特定的场合里,路边忍不住的开始思考那些以前他从来都不会想的问题。韩蒙死活不想让他告诉他家里人,他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生老病死,哪一样不是家人最先得知的呢?可今天在病房外的三个人,没有任何一个跟韩蒙有血缘关系。路边知道韩蒙家里的关系比较尴尬,他也一直过的都不快乐。   韩蒙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平日里看着弱了吧唧骄纵任性,可是骨子里特别犟,认定的事情很难回头。小时候太单纯,只道高兴的时候要笑,不高兴的时候就哭。长大了渐渐的也就收起了本性,高兴不高兴的,都会笑。   路边想了想,大概除了上次在韩蒙家里,几乎很久都没有见到韩蒙特别失落的样子了。刚才在病房里看到韩蒙,路边觉得害怕,他们都年纪轻轻,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刻,但那样的韩蒙让路边想到了“失去”这个词。   他赶忙呸呸呸,暗骂自己瞎想。   年轻时就是肆无忌惮的挥霍,从来不想自己拥有过什么,可一旦那些拥有的忽然间弃你而去,就是莫大的惶恐。他们都是活在当下的人,不问未来不问过去,但时间会教会他们成长。   路边睡不着,掏出手机来回翻,看着那些名字,却不敢打扰。   末了,他给李春雷发了条短信,让他明天早上做点早饭送到医院来。也没具体说什么时候来,也没说谁住院了,他发出去之后就关了手机。窝在椅子上,打起了盹。   第二天早上,路边是被李春雷推醒的。   “边儿,你怎么跟这儿坐着呢?”   “唔……”路边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站起来伸了伸懒腰,“你来了啊。”   “怎么了啊。”   “蒙蒙病了。”路边打了个哈欠,继续说:“昨天乱七八糟一堆事儿,得空我再跟你讲。早饭带了么,我本来想外面买点,但是蒙蒙嘴太挑,我觉得他肯定吃不惯。”   李春雷把饭盒递过去,“我就知道。昨儿晚上就你一个人?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   “没必要,你来了也是瞎忙。”   他跟李春雷聊了两句,护士就过来给韩蒙做常规检查了。等护士离开了,他俩才进去,韩蒙正端着水杯漱口。   “哟,韩蒙,挺精神的啊。”李春雷打趣道。   “我不是精神,是神经。”   休息了一晚,韩蒙状态好了很多,又变回了那副混不吝的样子。路边把李春雷带来的饭盒放到了桌子上,“春哥特意给你带的早饭,赶紧堵上你那张贫嘴。”   “你跟他一块儿吃吧。”李春雷补充,“我带了你们俩的。”   检查结果要下午才能出来,李春雷和路边就在医院里陪着韩蒙。路边一个无业游民,李春雷自己给自己干活儿,两个人自然有大把的时间,三个人插诨打科,倒也不觉得无聊。中午的时候,李春雷说要去买饭,刚起来,就见田念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堆东西。   韩蒙反应了一下,随后朝田念笑了笑。   他们都没说话,田念就站在门边,还是李春雷过去,接过了他的东西,笑着说:“哟,来啦!”   田念点点头,跟着李春雷过来。   “蒙蒙,好点了么。”田念低声问。韩蒙白了他一眼,“你们一个个上来就只会问一句好点了么,真无聊。”   路边朝着韩蒙头上戳了一下,“你个小没良心的,人家昨儿晚上跑上跑下给你办手续交钱的,耍什么脾气。”   韩蒙拍了下路边的手,“别戳我头,我可是病人。”   “你丫早就病的不轻了。”   “好了好了。”田念说道:“先吃点东西吧。”   李春雷说自己不饿,就叫着田念出去抽烟去了。路边把饭盒都打开,心里不禁感叹一下,田念倒是记得住韩蒙喜欢吃什么,还是他最爱的馆子。   韩蒙啧啧了两声,倒也不客气的开吃。路边说:“我觉得田念人不错啊。”   “还行吧。”   “我的意思是,你倒是考虑考虑啊。别死吊着那点没谱儿的了。”   “那你觉得这个有谱儿?”韩蒙反问,“他还打我呢。”   “那是你欠打。”   韩蒙把饭碗撂下,“边儿,你说这话我可不乐意了啊。”   “得得得,你好好吃你的饭,你生病你最大。”路边赶紧认怂,随后又咧嘴一笑,“不过,你既然这么膈应人家,干嘛还管人家叫sweet啊,腻歪不腻歪啊。”   “我说怎么哪儿都有你?”韩蒙有点恼羞成怒,可自己又绷不住。他对田念多少是有些好感的,但是性格使然,他就认韩苒一个人,其他的就是瞎胡闹。要他换个人重新开始喜欢,代价太大了,也耗不起。   再加上那次田念对他做过的事情,放在心里始终是个疙瘩,田念对他是很好,可那又怎样呢?都是玩惯了的人,他也不信田念有多少真心分给他。   医生推门进来,问哪个是家属,检查结果出来了,出去聊一下。路边本来想再装一次,结果被韩蒙拦住。   “大夫,您直接跟我说吧。”韩蒙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脸的纯良,“身体是我自己的,我应该最先知道是什么情况吧。”   路边最懂韩蒙,他看医生有些为难,就很识趣的出去了。   他们在里面聊了很久,田念和李春雷回来了,在门口看见了路边。路边跟他们说了说里面的情况,李春雷叹了口,“边儿,韩蒙向来主意那么大,你还真由着他。”   “那是因为,我们谁都没有权利替他人做决定。”路边一字一句的说出来,搞得自己像个正义卫士。   过儿医生出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几个人一下,然后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路边用手肘捅了捅李春雷,“春哥,我昨儿晚上没睡好,你回去么?我想上你那儿补个觉。”   李春雷马上会意,“行啊,那咱晚上再过来吧。田总你下午忙么?要不替我们照看会儿韩蒙?”   田念自然满口答应,然后目送路边和李春雷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23   田念进去时,韩蒙正在无聊的玩自己的头发。   他头发长的极快,田念印象中是才修整过没多久的,如今也可以别到耳后了,他却不曾想,自己是有段时间没见到过韩蒙了。   韩蒙手指尖勾着发梢,见田念来了,也不说话,眨着眼睛看着他,阳光从他背后的窗户洒进来,勾勒出一圈淡金的光芒,头轻轻一歪,像是确认了好久一般,才笑了笑。   田念只觉眼前一晃。   “蒙蒙。”   “你说。”韩蒙轻轻缕着自己的头发,“我要是把头发都剪光了,会不会变成丑八怪?”   “……你怎样都好看。”   他这话说的不假,韩蒙是生的好看的那种。大眼睛,漆黑明亮,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你,总带着一种无辜的感觉。小时候他跟路边他们瞎玩,惹了祸被大妈大婶骂,他们就把韩蒙推出来,因为年纪小,韩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干站着。他哪儿知道,哪怕什么都不说,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也足以勾的大妈大婶母爱泛滥,还怎么敢忍心责怪他。   后来,他们无法拒绝的长大,一个个变成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韩蒙却还是那么漂亮。说是本性或者什么其他的别的也好,他过的最糜烂的时候,也将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同路边不相上下的年纪,却总是一副少年的模样。   也许是根本不想长大,人一旦长大了,就会被爱恨情仇困住,不再有什么简单的快乐。像他小时候,觉得能见到他哥或者跟朋友在一起玩就很开心,而现在,玩着玩着就没劲了,朋友们也有自己要烦恼的事情,而韩苒让他觉得痛苦。   韩蒙将好不容易捋顺的头发抓乱,身子往后一倒,靠在床上,“你很无聊么?”   “无聊?”田念搞不懂韩蒙的意思,“怎么会无聊。”   “不用去工作么?”   “也不是很重要。”田念觉得他像是没话找话一样,他原来跟韩蒙很少这么面对面聊天,现在想来有些悔不当初,“刚才大夫怎么说?”   韩蒙眼睛一转,笑了笑,“没什么,一些有的没的关照的话说了一堆,没什么大事儿,想什么时候出院就什么时候出院。”   “是么?”田念不太相信的样子。   “要不怎么样?”韩蒙反问,“你希望像狗血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我得了不治之症,满打满算活不了个半年一年的,这样你就可以学韩剧欧巴那样深情款款不离不弃或者像什么酷炫总裁那样抓着大夫说治不好他就让你全家陪葬?”   “如果这样也挺有意思的。”   “别逗了好么。咱们都是实实在在的活人,哪儿有那么多故事可以编?”韩蒙一番话让气氛放松了不少,而他自己好像还沉浸在刚才的那番说辞中,又喃喃的重复:“哪儿有那么多故事可以编。”   田念没有在意,“你想哪天出院?我来接你。”   “原来你这么闲。”   “我也只是为了你这么闲。”田念直视韩蒙,韩蒙看了他一眼,脸微微转了个角度,视线就偏离了过去。   “蒙蒙。”田念往前凑了一下,“我无聊,你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人,咱俩就凑一块儿吧。”   韩蒙没应他,病房里空空荡荡的,田念轻轻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无聊,竟然会说这种不比中学生高明多少的话。   良久,韩蒙才哼了一下,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路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眯缝着眼睛看天花板,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只不过是很久之前他这样醒来,看着商晔家的天花板觉得陌生,而现在看着李春雷的天花板,觉得熟悉。   深冬天色晚的很早,路边睡够了,肚子就开始叫。慢吞吞的起来爬到外面,李春雷已经端着盘子布菜了。   “不去给蒙蒙送饭么?”   “他有人伺候,用不着咱们管。”   “是么?”路边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口菜,咂么咂么嘴,觉得还是李春雷做饭好吃,“田念法力高深给蒙蒙收了?”   李春雷把最后一个盘子放在桌上,顺手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可能韩蒙烧的脑子迷糊了吧。”   “哎,儿孙自有儿孙福,当爹妈的就别太多啦。”路边故作捻须,被李春雷一巴掌拍在头上,他抱着头朝李春雷大叫,“喂喂!给我打出毛病来怎么办!”   “打出毛病来?”李春雷反笑,“说不定还是我给你把毛病打好了。”   “行行行,赶明儿我就上医院陪蒙蒙去。你们一个个的都虐待我。”   “虐待你?别告诉我商晔也把你给打了。不过我无条件支持商晔,你就是欠。”   “……”路边来不及说什么,商晔的名字在他脑子里过了一下就觉得是团乱麻,理不清也不想理清,他知道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要不然怎么会来回折腾成这样,这故事的走向不对,他端起了饭碗,努力给自己填菜,“不说了,太操蛋。”   李春雷一根烟抽完,身子往前一探,冲着路边吹了口气,烟雾缭绕的呛的路边直咳嗽,他用手扑棱了两下,略带怒意的瞪着李春雷,李春雷咧嘴一笑,用手支着下巴也这么看着路边。路边干瞪了几下,觉得幼稚,反倒也把自己逗乐了。   “你总觉得爷们儿聊感情又没劲又矫情,所以自己这点事儿也很少说。”李春雷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他整个人被烟围绕,路边觉得今天这顿晚饭吃不安生了,“其实你跟韩蒙是一路人,他是明着浪,玩疯了收不住,你是暗里骚,谁都喜欢可哪个也不放真心。所以你俩好到现在也不是没理由的。”   “谨遵李师傅教诲。”路边把筷子一举,很是虔诚。   “所以我觉得商晔也挺惨的。”   “我又没逼他。”路边很无奈,“从头到尾都算我对不起他吧,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么点道理他不懂我也没的说。”   “真的不念旧情了?”李春雷眼睛一挑,路边当即摇头。李春雷沉默了一下,说:“我觉得你是旧恨多过别的感情。”   “都八百年没相见了,我俩能有什么仇。”   “他弄的你狼狈毕业,弄的你都没法儿正经画画了,难道不恨么?我太懂你了,哪怕你自己不想记得,可也忘不掉吧。”   “我自己作,关他什么事儿。”   “别扯了,他都把你胳膊打断了还不叫事儿?你逢人就说出车祸,你那车祸就给擦破了点皮肉,骗谁呢啊。”   “那能怎么着!我骗我自己还不行啊!”路边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对,没错,到现在我看见他那张脸,我都觉得后悔。他对我是好,好的都没边儿了,可我一想到他原来那么对我,这真不是什么说过去就过去的事儿。我打小就在笔墨纸砚里泡大的,我前二十几年除了我爹妈,就数毛笔跟我最熟,可是我再也拿不起来了。我是真喜欢画画啊!是真的啊!”   最后几句话路边几乎是喊了出来,他忽然觉得莫大的委屈,连眼眶也红了,“你说的没错,什么爱不爱的,说到底还是恨,我知道我也有错,但我就是个普通人,我做不到那么公平,我只知道我拿不了笔了,我不能画喜欢的东西了……那件事情闹的人尽皆知,他一走了之,我爸妈现在都不认我,我那会儿觉得自己完蛋了……如果能重来,我一定万事都顺着他……是不是我现在就会好过一些?”   他带了哭腔,李春雷觉得糟糕了,连忙把半根没抽完的烟掐灭,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也就毕业吃散伙饭的时候他见路边哭的跟狗一样,但那次是环境气氛所致,这回却是没由来的。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只是未到伤心处。李春雷说路边玩什么都不带真心,可他知道唯独画画这点,他是真喜欢的。路边爱玩爱闹,但上学的时候专业课从来不怠慢,有时在书案前一站就是一天,他总能乐在其中。   后来拿不稳笔了,他也喜欢勾勾画画,于绘画的道路上,路边的烦恼是真的,喜悦也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一颗七巧玲珑心全给了他最喜欢的事情。   结果说没就没了。   李春雷最终是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路边的肩膀。   一盏昏黄的顶灯,一张八仙桌,桌上是冷掉的饭菜,两人各坐一边,李春雷沉默不语,路边哭着哭着也渐渐回神,知道刚才是自己矫情了,李春雷摸出烟盒,正好剩下两根,就拿出来一起点上,将其中一根递给路边。   路边推了一下,李春雷笑着拿烟还跟他眼前凑,路边破涕为笑,接了过来叼在嘴上。   两个人就这样吞云吐雾,淡淡的青烟让眼前开始变的模糊,路边吸了一下鼻子,说:“我想回来住。”   “行啊,不过你得确保我的人身安全。”   “别操猫了。”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静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有时默契是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怎么说都差了那么一分。可真到那时候就会知道,默契其实是一种沉默,是一种靠气氛来传达的情感。   路边说想吃胡同口的烤串了,李春雷就起身穿衣服,拉着路边出门。天气很冷,出门的时候已经开始下雪了,今年冬天雪下的很勤,路边执意要坐在床边,说可以看雪。他们随意点了点东西,一人来了一瓶牛二。   李春雷举着杯子,说自己最喜欢《天下无双》里面的一段,就是王菲和梁朝伟初次相识的时候,两个人对酒当歌。重温过无数遍,特别是有些年纪之后再看,颇是回味无穷。路边附和着唱里面那首《喜相逢》。   “天下知己当你我,只恨时光太匆忙……”   “对啊,我真觉得上学那会儿特别开心,后来也有开心过,只是很少了。可能我没说过,但是每次有你和韩蒙在的时候,我都挺开心的。”李春雷自饮一杯,“可惜酒逢知己千杯少,只恨时光太匆忙。”   “我这不是在呢么。”   “是啊是啊,你在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李春雷看着路边的眼睛,说:“如果你和商晔,如果你们俩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如果你们俩好好的,我们现在都会是怎样的呢?”   “还是这样。”路边笑笑,“商晔比不得你,也比不得韩蒙。我可以不要商晔,但我不能不要你们俩。”   李春雷下巴微微抬了一下,让路边把话说下去。   “人们总是感叹,男朋友难找,女朋友也难找,其实好朋友最难找。只不过好朋友太普通大家都看不到罢了。你们……对我很重要。”   雪渐渐下大,让这城市变的安静,也让深夜未睡的人变的安静,去想一想关于生活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24   路边在李春雷这里住了下来,跟上次不同,他懒得回去拿东西,一切都用李春雷的,比从前更无赖了一些。   韩蒙出院那天路边和李春雷特别默契的谁也没出现,连屁都没放,导致韩蒙坐在田念的车里骂了一路,而田念则笑而不语。   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好像什么都没改变过。   快要过年了,路边和李春雷已经提前进入到放假的状态,店里来的人不多,李师傅一点也不担心生意不好,忙忙碌碌了一年,总该是要消停两天的。而路边则对于程宇风年底不开坑山呼万岁,因为他吃饭的家伙还在商晔家里呢。   脱离了电子产品的束缚,路边每天就窝在沙发上给李春雷画草稿,一支铅笔一张纸可以过一天,倒也充实。   如果能无视掉程宇风的各种骚扰。   说骚扰也谈不上,因为程宇风谈吐很有趣,与他聊天倒也不是负担,只不过路边不太喜欢发短信微信各种乱七八糟的,有时画画会习惯性忽略掉手机的存在,等看到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后来程宇风就摸清楚了,改给他打电话,路边一向秉承有事说事,所以程宇风找他每次都有那么点事儿。   谈及最多的是下次要写的新文的内容,可能是作者的通病,程宇风脑洞大的怎么也填不上,总是会说一些很天马行空的剧情,路边只能附和。程宇风说新文是个现代文,想写个画家的故事,让路边给他讲讲,取取材。   路边无奈的说,你当初不是写过一篇么。   程宇风回答,这次要写长篇,要认真写。   路边放下速写本,摸起手机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了,看着屏幕上的信息停留的时间,原来他又忘记回复了。他想了想,问程宇风,认真的写一篇狗血三俗文么?   刚发过去没一会儿,程宇风就秒回复。   “你喜欢看什么样的?”   “我是文盲,不喜欢看书。”路边挠了挠头,继续补充,“而且我品味太烂啦。”   “不会吧,你画画那么好。”   “这个又没什么直接关系。”   “那我就写一个功底极好但是品味超级烂的画家好不好?”   “无聊。”路边抬头看了看时间,李春雷今天一早就出门了,只给他留了午饭,现在已经到了晚饭时候,他感觉李春雷估计会浪的忘记回来,就打算自己出门觅食,顺手回了程宇风,“不说了,我出门吃饭啊。”   “你还没吃饭呢啊?”   “嗯,这不陪你聊了一下午天么,哪儿有时间吃饭。”   程宇风顺杆爬,“哎哟,那还真是我的不是,要不小的我请你吃饭赔罪?”   路边想了想,“好啊。”   说到底还是怕无聊怕孤单寂寞冷的人,何况吃白食。   程宇风很迁就路边,吃饭的地方就在路边附近,路边觉得自己命格有问题,要不然怎么老能遇见装逼犯,动不动挑饭馆的制式就特别大,比如眼前这个自己平时只会路过的饭馆……两人前后脚到,路边眼大肚子小的点了一堆,程宇风倒也不含糊。   “你最近不怎么画画了?”程宇风问道,“微博上也不见你发东西。”   “我住在朋友家,没带笔记本。”   程宇风眉毛一挑,“同一个朋友?”   “啊,不是,现在住在另一个朋友家,就是春哥,给你纹纹身的那个,我和他住在一起。”   “那你之前那个呢?”   路边犹豫了一下,说:“之前那个关系说不清。”   程宇风了然的噢了一声,笑道:“也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路边不好意,随即自嘲的说:“也不行。”   他们两人随意谈天,本来就是插诨打科爱臭贫的人,路边自然觉得随性,说说笑笑的,吃饭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路边!”   路边回头,见陈妍蹦蹦跳跳的看见自己就跑过来了,他心想,这倒是挺巧的,猜这丫头今天应该是和韩蒙出来玩游戏。上次韩蒙那出差点吓死陈妍,着实老老实实安静的好久,可能是好久没放出来了,所以见着他尤其兴奋。   他这番猜测只对了后面那部分,因为陈妍朝自己过来时,身后跟的是商晔。   心里咯噔了一下,路边觉得自己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   “你朋友?”陈妍什么都不知道,显得特别大方自然,汉语说的比原来利索的多,她拍了拍路边给自己让个地方,就直接坐在他身边,“韩蒙跟春哥呢?”   商晔面无表情的落座,陈妍下手快,他只能坐在程宇风一侧。程宇风是个眼及准的人,面前这位没什么表情,但总是压不住一股阴沉的劲儿,他看了看路边那个尴尬的模样,心理大概明白了一些。   “蒙蒙跟家躺着呢吧。”路边回答,“春哥我不知道,一大早起来就没见着他,可能出去玩了吧。”   趁着他说话的时候,陈妍叫了服务员,直接续桌点菜,路边感慨,这才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陈妍合上菜单,问路边:“韩蒙不是一个人住么?你们不去看看他?”   路边笑道:“他床前可有个二十四孝好老公,我和春哥去了怕被闪瞎狗眼。”他指了指程宇风给陈妍介绍,话里话外无视了商晔,毕竟关于程宇风的底细,商晔可能知道的比自己还多。   今天商晔他爹回美国陪他娘过春节,陈妍说留在国内体验体验,就没跟着走。上午俩人送老爹去机场,之后陈妍不知道跟哪儿学的,说要买年货,商晔只能陪着。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商晔觉得自己家里就好像多了个二货妹妹,之前工作上年底收尾着实让他忙了几天,陈妍说要逛街,商晔也就当散心。   晚上俩人就漫无目的开车觅食,陈妍随手一指说,就这儿吧。   结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不得不说,生活要是狗血起来,真是一点逻辑都没有。   特别是当装逼犯遇到装逼犯。   特别是两个人还坐在一起。   路边感觉他可以和陈妍手挽手看戏了。   程宇风因为跟他们都不认识,自然也收敛了很多,完全不像平时跟路边说话那种没羞没臊的样儿,反而祭出了他的大神BUFF,一举一动都特别客气。商晔也是个端得住的,活脱儿一个富二代公子样,矜持的不行。   不过他们之间的暗涌流动在陈妍眼里都是空气一般,她欢乐的吃她的饭,吃到好吃的美味,恨不得长出一条尾巴来摇啊摇。路边就喜欢这种神经简单的萌妹儿,虽然刚才吃过,但是看她那副可爱的吃货模样,不由的又给自己填了碗饭。   “路边,你在哪儿过年啊?”陈妍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含糊的问。   “不知道,可能在床上过年七天躺吧。”   “诶?那你要不要来我家啊!就我和商晔两个人,过年不都是要好多人一起么?到时候我把韩蒙也叫来,咱们守夜通宵开黑玩游戏怎么样?”   “对不起我是个坑。”路边摇头,“再说你当谁都跟我一样孤家寡人啊,韩蒙人过年还得去他爹那儿呢。”   陈妍扫兴的皱了下眉,“我还以为大家会在一起。”   路边本想说你太天真了,但终究没说出口。   “其实现在过年多半无聊。”程宇风适时插入,“还不如出去玩玩,你们要是有闲时间,不如一起出游好了。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些地方。”   “也不错哦,我在国内还哪儿都没有去过。”陈妍兴奋的说,商晔抬眼看她,平平淡淡的问:“你想去哪儿啊,说出来我听听?”   “呃……”陈妍眼睛转来转去,知道商晔不太高兴,便知趣的说:“出门的话就不能玩游戏了。”   说完还故作纠结的模样,连程宇风都笑出了声儿。   微妙的一顿饭结束,大家各自分手,商晔对着路边无端端说了一句回家吧,让路边愣了一下。   “我……我出来的时候没跟春哥说。”路边小心翼翼的回答。   “你是要回去么?”程宇风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的样子,“我跟你顺路,一起吧。”   简单的一句话,却好像火石一般,直接把商晔给点了,从头到尾压抑的怒意瞬间就涌了上来,他直接绕过饭桌,二话不说拉着路边就大步往外走,路边闹不明白情况,剩下陈妍和程宇风傻站在原地。   车门一关,落锁,路边挠着车门嚷嚷:“你发什么疯,陈妍还在哪儿呢!你不管她了啊!”   “她自己那么大人了就算跑丢了还有警察呢。”没了刚才淡定的模样,此时此刻的商晔一身的煞气,路边觉得为什么自己身边都是那种看起来人模狗样可疯起来连狗都不如的货,这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在商晔车上他从来不敢话多,怕他脑子一抽直接冲出高架桥,年纪轻轻他还不想第二天直接上交通新闻头版,什么“深夜悍马何故跌下三环,车内两男子命丧黄泉”这种标题简直太可怕。   “路边,到底是我没劲还是你没劲,你当着我面一副了却红尘的德行,背后转手就跟别人勾勾搭搭,你装什么装?”   路边不理会他,靠在窗边假装看风景。   “之前乱七八糟的能说一堆,现在你怎么不说了?”   他不搭理自己,商晔就觉得火更大,凭什么对别人有说有笑的,到自己这里就什么都没了。他不能理解,自己到底哪不好,又或者哪儿做错了,好像该委屈不平的应该是自己才对,可弄的好像是他喋喋不休。   “少爷,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路边无奈,“咱们不能好好的么?别每次都要争出个是非对错来,没必要吧。”   “是你不想跟我好!”商晔都要被路边气死了,路边这种不痛不痒的回答让他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满肚子的气没地儿撒,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路边凑一顿,抛心挖肺看看他里面都是什么,为什么就这么不走心。   “哎……”路边长长的叹了口气,揉了揉眼睛,他也不明白商晔想什么,便不再说了。   一路开回去,商晔把路边从车里拽出来,直到进家门的时候才甩脱了手,路边一个踉跄直接撞在墙上,他揉了揉头,下意识的想要抱怨,刚回头就见商晔一只手撑在自己身侧,整个人贴的他十分近。   路边倒吸了口凉气,单手抵住了商晔,“……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商晔冷笑,“你觉得咱俩说的明白?”   他一只手撑在路边脸侧,另一只手抬起来,缓缓地摸上了路边的脸,拇指轻轻的划过他了眼睑,商晔鼻子很挺,微微靠近,感觉鼻尖都要碰到了他。   而这凝视不说话的商晔,却叫路边觉得害怕。   商晔已不如当年那般锋芒毕露,几年过去多了一些沉稳,但本性终究是改不了。那些不遂他愿的,总令他愤恨。他沉默不语,像是蓄势待发,路边怕他这样,那些不好的记忆通通涌了上来。   路边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小心又有些急躁的推了推商晔。他推拒的模样彻底惹恼了商晔,商晔抓住了路边的手,狠狠的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5 章   25   他清楚的记得路边身体的每一个反应,手在他腰上轻轻一挠,这人准没脾气。路边怕痒,往后抖了一下,商晔另外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脑,不叫他挣脱。   商晔得了便宜,一把捞起了反应永远慢半拍的路边,他急躁的像是回到了很多年之前,手上的力气重了掐疼了路边,却也把他掐清醒了。   “商晔我、我跟你说,你别闹啊……”路边话还没说完就被甩在了沙发上,撞的他差点背过气,来不及起身商晔就压了过来,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很用力的吻他,路边却不想让他得逞,奋力挣扎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嘴,血的味道一下子就在口腔里蔓延开。   “你别这样。”路边终究腾出空说话,他也分不清血是自己的还是商晔的,黑暗中时间只凝固了一秒,商晔忽然又扑了过来,两个人谁也不想让步,便扭打做一团。   从沙发上滚到了地板上,无论路边说什么,商晔就是不理会他,他觉得商晔不可理喻到神经病。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落在了商晔的左脸上,两个人都愣了。从小到大没人敢扇商晔的耳光,他亲爹也没这么干过,被路边打的这一下就像是打在了他的自尊上。商晔想都没想,把路边按在地上直接一拳朝路边挥去。   这场景像是回到了三年前,那时路边觉得亏欠商晔,打不还手他心甘情愿。而此时,商晔的拳头把那些好的不好的全勾了出来,害怕的心情忽然就变成了心灰意冷,他甚至都不想躲开,闭上眼睛把头扭过去,等着狂风暴雨的降临。   那一拳终究没有打在他身上,商晔骑在他身上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剧烈的呼吸像是他无法平静的情绪。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电光火石的,他看到了路边毫无情绪但冰冷至极的眼神,终究是下不去手。商晔也不知道自己今晚怎么了,所作所为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他知道一切都被自己弄的越来越糟糕,越想努力挽回就越不得其法。   没有预料中的风暴,路边才缓缓的睁开眼睛,“你闹够了吧。”   他迅速推开了商晔夺门而逃,商晔追在他身后,在电梯门快要关闭的时候被商晔拦了下来。   “边儿,我不是故意的!”商晔急于解释,一只手撑住电梯门,电梯里的顶光把路边那张惊魂未定的脸映衬的煞白煞白的,“你别走……”   “你放了我吧!”由内散发的恐惧深深的笼罩着路边,他的哀嚎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荡,“你是不是真恨我啊!我对不起你!我赔你一条胳膊你放了我吧!我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要打死我才如愿啊!我对不起你!你放过我吧……我跟你玩不起……”   压抑几年的委屈不满和怨恨仿佛伴随着他的哭喊一股脑都发泄了出来,路边都觉得自己挺傻逼的,为什么要跟商晔说这些,说了也不会改变什么。可这终究是凡人的秉性,终究是自私多一点自我多一点,没有人能无怨无悔,没有人。   “你什么意思?”还在震惊中的商晔也能从路边的话里听出一些关键字,他皱着眉,好像知道了一些自己原来不曾知道的东西,“边儿……你怎么了?我……”   他向前一步想伸手触碰路边,却被路边挡了回来。   路边眼眶通红,额上的青筋微微浮起,他低下头,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不断重复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他把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到自己身上,觉得这样商晔就不会阴魂不散了,当年的疼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悲伤至极,人就会变的自卑变的敏感,好像自己孤立无援,唯有认罪才是救赎。可理不清楚的事儿哪儿能分出来谁对谁错呢?路边一边哭一边说自己错了,什么爱恨情仇他都不想要。   他只要商晔放了他。   商晔看着路边低着头哭,如鲠在喉,一种难言的郁闷在卡在胸腔里,他再向前一步迈进了电梯里,路边吓的缩到了角落,他抬起手,路边就下意识的用胳膊把自己围了起来,一种防御的姿态。   他知道商晔下手狠,他怕商晔打他。   商晔缓缓的拉开路边的手,路边也不肯看他。商晔叹了口气,凑上前,鼻尖贴到了路边的侧脸,轻轻的吻了一下,伴着路边的眼泪,湿乎乎的,又苦又涩。他贴在路边的耳畔低声沉吟,“我不逼你了……别害怕我……”   可路边哪儿还听的见他在说什么。   电梯门缓缓的关闭,路边在里头,他在外头,光亮闭合的最后,路边缩在角落里哭的不成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祈祷风调雨顺,今年北京的雪比往年下的勤。前一场的积雪还没融化干净,就忙不迭的续上了一层新的。   路边慢慢的走着,夜深了,下着雪,刚哭过的脸没擦干净,迎风冻的生疼,好歹让他清醒一些。   脑子里是空的,什么都懒得想,想什么都觉得累。身边的车呼啸而过,他却没兴趣搭一辆,径自朝李春雷那里走。可隔了半个城,他慢吞吞的,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路边停下来抬头看看漆黑的天空,雪花纷纷落下,他哈出一口哈气,还来不及落地的雪花就融成了水落在脸上。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城市太大了,他要去的地方离他那么远。      天还蒙蒙亮,李春雷就被路路挠醒了,迷迷糊糊的就听见路路朝他叫,心说为什么到了冬天还闹猫。不满的起来,就看见路路又跑去挠门。   “哎哟祖宗,门挠烂了咱俩就天天穿堂风了。”他急忙跑过去把路路抱开,就听见门从外面咚的响了一声,李春雷奇怪的把门打开,就看着路边坐在外面,靠着门的身体晃了一下,没什么焦距的看着他。   “我操!”李春雷暗骂了一声,连忙把路边扶起来,路边皱着眉嘶了一声,忙喊腿麻了别碰他。   等李春雷把路边拖进屋的时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呆了多久,鼻尖都冻的通红,不由的骂道:“你撒什么癔症啊!傻逼吧!跟外面冻着?”   “我……我忘记带钥匙了。”路边声音哑哑的,他觉得嗓子疼,说话一用力就好像要裂开一样。李春雷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在桌子上,“那就不会给我打电话啊。”   路边冻傻了,吸了吸鼻子,把热水杯捂在怀里,“我手机不知道落哪儿了。”他不知道是忘在吃饭的饭馆里了,还是丢在了商晔家了,总之他摸遍了全身也没找到。敲门李春雷也听不见,那时他已经累的连气都不想喘了,就顺着门坐了下来,恍恍惚惚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李春雷发现。   “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发什么疯。”李春雷无奈。路边行动迟缓的喝了口热水,“春哥,我冷。”   “你上里屋睡觉去吧。”   路边走路打漂,李春雷叹了口气就去扶他,被窝还是热的,路边脱光了衣服把头埋在枕头里,觉得身体像是在解冻一样。   “怎么了?”李春雷坐在床边,路路喵了一声,跳上了他的大腿,他把路路抱起来搔他的下巴,路路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好像很满足,“怎么变成这副狗德行了?你跟街上被人操了?”   “……还不如被人操了呢。”路边小声嘀咕,他没什么精神,但是累过劲儿了,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春哥,我……我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了。”   李春雷微微皱眉,“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忽然思考了一下人生。我觉得我的前半生活的就像一句废话,太没劲了。”路边翻了个身,长叹,“我做什么都很失败,谈恋爱失败,也毫无事业可言,我把什么都搞的很糟糕,我常常想,是不是这个世界都讨厌我,我从来没有怀揣恶意的去对待别人,为什么总不能换来一个好的结局?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孤岛,四面都是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不知道怎样做才会对,或者,我是不是把所有事情都做错了。”   李春雷伸手摸了摸路边的额头,“没发烧啊,不会是脑子冻住了吧。”   “我没跟你开玩笑。”   “好吧。”李春雷摊手,“这一切总好过最后你发现原来自己真正失败的是交友不慎吧。”   “……什么意思?”   李春雷把路路放到了地上,拍了拍自己身上猫毛,难得严肃的说:“我觉得人一切委屈不服悲伤难过痛苦的情绪其实都是源自于最亲近的人的伤害。八百公里之外的一个劫匪朝着你开了一枪,你无动于衷,因为根本打不到你,你也不是认识他。而你身边的人只要弹弹手指都可能让你觉得受伤。其实很简单,因为付出了感情,感情的加成让人变的美好也让人变的邪恶,感情上你觉得有些人不应该伤害而他们却做出了让你觉得痛苦至极的事情,其实就是没有达到你心里的预期。”   “……得了吧,你以为你是赫拉特里克么?”路边摆摆手,“说人话。”   “哟,你还知道赫拉特里克?那你知不知道他说过一句话,与心理作斗争是很难的,因为每一个愿望都是以灵魂为代价换来的。”   “我没心理斗争。”   李春雷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他附身趴在了路边身上,带着笑意问他:“那你告诉我你在难过什么?”   路边微微歪过头,“别搞得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一样。”   “可这也不难猜啊。”   “结束了。”路边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叹出,“都结束了。”   李春雷并没有接他的话茬,两人安静了一阵,他低头笑了一下,摸出了烟点上,学着先哲的样子说道:“就算事情发展的尽如人意,其实一切也没有变好。你觉得不开心,是不是?”   “我觉得累。”路边白了他一眼,“冷,还有饿。我现在才切身的体会到,肉体的痛苦才是实打实的,每一种感觉都太清晰了。开心和难过都会过去,只有疼能被记住。”   “那既然这样你还是睡觉吧。”李春雷吐了个烟圈,把要离开的路路捞了起来塞到路边怀里,“猫给你,白嫖。”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6 章   26   不知道睡了多久,睁眼时头晕目眩,揉了半天眼睛才确定了时间和地点。   路路团成一个大白团子窝在自己身边,路边把手伸到它的肚子上摸了摸,路路耳朵抖了一下,微微翻过来享受抚摸,手上的触感温和而柔软。   裹着毯子走到前厅,八仙桌上已经架起了铜锅摆好了羊肉,李春雷一个人坐在一边调他的麻酱。   “给我多加点腐乳。”   路边开口说话,嗓子干涩的要死,浑身上下也都像是被卡车碾过了一般的疼,李春雷还没回答他,门铃就响了起来。   “我去开门,你坐着吧。”李春雷放下碗,过去把门打开,是个快递小哥,说有路边的快递。他莫名其妙的接过来签单,然后把那个不大的盒子丢给了路边,“你买东西了?”   “我哪儿有钱买东西?”路边也纳闷,把盒子拆开之后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心里一下就都明白了,他尴尬的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丢了呢,倒好,省的买新的了。”   他划开手机屏幕,里面有一条未读消息,是商晔的,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对不起。   随意的把手机丢在一边,路边搓了搓手,“什么时候吃饭?”   “你要是自己调腐乳咱们现在就能吃。”   “那就这吧。”   “凑合着吧,懒得做饭了。”   路边捧着碗慢悠悠的吃,火锅的蒸汽让他的面孔变的柔和而懒散,他吸了下鼻子,说:“我觉得好像提前过年了一样,有种要围炉夜话的感觉。”   “年三十吃火锅你闹玩喜啊?”李春雷呵呵笑了两声,“就还剩下几天了,你过年不回家?”   路边摇头。   “那你就跟我过吧。三十晚上咱们包饺子,三鲜馅的,就着春晚吃,应该也不会太无聊。”   “……好啊。”   “过了一年就又老了一岁,该翻篇的就翻篇吧,以后该有点大人的样儿了。”   路边抬头,笑着说:“我爸妈都没什么跟我说过。”   “因为你在他们眼里永远是孩子。”   “……”路边沉默,最近的生活就像是北京阴沉的深冬,见不得一点晴朗,没有阳光,心情自然也好不起来,也没有好事发生,聊的内容多半也太深沉,“……要是能不长大该多好。”   李春雷把涮好的肉放到了路边的碗里,“吃你的饭。”   “哦。”   “神经。”李春雷小声嘀咕。   火锅沸腾起来,咕嘟咕嘟的,气泡膨胀然后再砰的破碎,溅出些许水花,也许生活就像是这样无聊的重复,周而复始。      韩蒙面无表情的看着手里的帖子,粉红色的封面,上面写着韩苒和徐景怡的名字,他该庆幸只是订婚的请帖而不是结婚。长长的叹了口气,倒在床上,帖子摊开盖在自己的脸上。模糊记得时间是正月初五,也是情人节。   他收到的时候震惊又尴尬,笑着问韩苒,都是一家人还发什么请帖,说一声不就行了么。韩苒简单的回答他,都一样的。   胡乱的抓了抓头发,指缝间有他用力过度抓下来的发丝,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感觉最近自己头发掉的比平时多。冬天懒得出门,他的头发已经留的很长,掉下来就特别明显,田念总说自己身上总是挂着韩蒙的头发,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养了个小蜜。   听见外面开门的声音,韩蒙急忙把帖子折起来收好。   田念隔三差五的就会过来,有时他不在家,田念就只能在门口等他,久而久之他也觉得麻烦,就给了田念一套钥匙。可后来韩蒙觉得自己有点失误,以前至少田念来的时候自己有个心理准备,现在人家自己就堂而皇之的推门进来了。   韩蒙一个人过习惯了,平白无故多出一个人来,多少会觉得别扭。   “蒙蒙,嘛呢?”田念推开了房门探进来,就看见韩蒙往枕头下藏东西,“干嘛这么慌慌张张的,见鬼了啊。”   “死鬼。”韩蒙小声骂了一句。   田念坐到床上,往韩蒙身后绕,“藏什么呢?”韩蒙拦了他一下,明摆着不想让田念知道,他越这样,就越勾人好奇心。两个人推搡了一番,田念眼疾手快,看见了一个粉红色的角,直接抽了出来,“这什么啊,订婚请帖?”   把卡片翻开,白纸黑字映入眼帘。韩苒的名字田念并不陌生,他找人查过,加上从商晔那儿知道的,对这个人也算了解。他皱了皱眉,两根手指夹着请帖朝向韩蒙,“多大点事儿,至于藏着掖着?情人节?也不问问别人有没有空。”   韩蒙把头微微偏过去,没理会田念。   “蒙蒙。”田念靠近,语气温柔,“过年咱们出国玩吧,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马尔代夫好不好?”   “俗。”韩蒙伸出手,手心朝上,“还给我。”   “你真去啊?”   韩蒙收回了请帖放进了床头柜,有气无力的说:“他毕竟是我亲哥,我哥的大日子我能不去?”   “……你还知道他是你亲哥。”田念声音不大,话里全是不满的调调。韩蒙出神的看了他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回神之后低头笑了笑,“他终归是我哥哥。”   田念看他没什么精神,也不知道他这一天都在干嘛。自从出院之后,他算是好吃好喝的养着韩蒙,可也不见养的圆润了,看着总是很苍白。冬天里犯懒,韩蒙每天都没精神也懒得动,就像冬眠的动物,田念倒省心,省的他没事儿老出去瞎折腾。   他捋了一下韩蒙的头发,手却被拍开。   “别摸我头。”韩蒙懒洋洋的趴在床上,“头发都快掉光了,越摸越掉。”   田念看他这样轻飘飘的说话,心里喜欢得紧,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低声说:“上次在医院,医生都跟你说什么了?”   “不是告诉你了么。”   “真的?”   “比真心还真,行了吧。”   田念心里一动,不知道哪儿的一股暖流顿时萦绕心头,“你平白无故的晕倒,真的只是贫血营养不良?那按理说这段时间也该补回来了啊,怎么连个肉都不长,看着气色也没好到哪儿去。”   “可能是你心理作用吧。”韩蒙白了田念一眼,这话题他不想聊,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我饿了,晚上吃什么?”   “哎哟!”田念连忙起身往外面走,“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带了你最喜欢的香芋扣排骨,这会儿可能都凉了吧,我去热下。”   韩蒙看着田念唠唠叨叨的离开,不自觉的又想发呆。   他想,也许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最近经常习惯性发呆,也不怎么能控制的了注意力。想想那天医生对自己说的话,为什么当时那么坦然,可后来就越来越害怕呢?他低下头,脑子里的一些片段来回播放,可总也抓不住重点。这段时间韩蒙想了好多东西,想他的感情,想他的人生,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来验证他的选择,他像是站在若干分叉口的盲人,不知道该往哪儿走,自己也看不见。   豁然开朗往往是一瞬间的释然,而在此之前,谁也不知道要经受多少摧残和折磨。   他又拿出了那张请帖,视线在那几行字上扫了几回,最终落在了日期上。   “都过去吧,都过去吧……等都过去了,就重新开始。”      春节越来越近,电视网络上都是关于春晚的消息,看了这么多年,总说它不好,可若是真没了,却又觉得这一年到头终究是少了点什么。对于中国人而言,忙碌的一年终于过去,又是团圆的日子。   李春雷是个有点老派的人,工作性质和内容导致他经常研究一些在别人眼中都是老古董的东西。平日里看着一副混不吝,可骨子里还是讲究的。   早几天他的一个朋友送了几幅手书的春联给他,他就派发给了狐朋狗友,叫陈妍见着了,也硬是讨走了两幅。她不懂这些门门道道,只是看着新奇好玩,李春雷不忍心糟蹋东西,就给她讲了一些,料想杀鸡炖肉包饺子对陈妍来说简直天方夜谭,就告诉她二十五扫房,春联二十九再贴,陈妍都一一记住了。   这段时间商晔很少回来,陈妍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家,二十五那天大扫除了一番,收拾干净了就觉得房子大了更空旷,她想找韩蒙玩,可想到田念那张低气压的脸,也就不敢了。   二十九那天,她起的很早,拿着春联板着搬着凳子去门口规规矩矩的贴上,还有些小小的成就感。想想好久没出现的商晔,便拿起手机给商晔打电话。   一大清早被吵醒无论如何心情都不会好的。   “干嘛。”商晔趴在床上,都懒得用手扶手机,“有事儿?”   “Shawn,你在哪儿啊?”   “在家,睡觉。”   “啊?”陈妍讶异,“是你另外的住处么?”   “你这不废话么。”   “……那我能过去找你玩么。”   商晔本来嘴里的话愣是没说出来,陈妍的口气小心翼翼的,他揉了揉头,才记起来自己确实好久没回去了,自从他爹走了之后,陈妍一个人住了好久,她在这里没什么朋友,自己这些日子过的乱糟糟,也确实是忽略了她了。   告诉陈妍地址之后,商晔就起来洗漱。卫生间的顶灯映的他的样子很不好,青色的胡茬,久未打理的头发……鬼样子。   也难怪开门的时候陈妍也吓了一跳。   “Oh my god!”陈妍大吃一惊,“你怎么了?被打劫了么?”   “没有。”商晔让开让陈妍进来,家里还是路边走时的样子,他也懒得打扫。陈妍把客厅的窗帘唰的一下拉开,阳光照进来,商晔感觉自己都要瞎了。   “大小姐你今儿怎么有闲工夫啊?”商晔打开冰箱,里面只剩下之前路边屯的各种茶饮料,随便拿了两罐出来,递给了陈妍一个,“家里可没吃的啊。”   “我又不是来找你吃饭的。”陈妍从包里拿出了还剩下的那副春联,朝商晔晃了晃,“我来贴春联啊。”   商晔一脸的无奈,“你还懂这个啊。”   “对啊,春哥教我的,春联也是我从他那儿拿的。”   “李春雷?”商晔反问,“你去找过他?”   “嗯哼,前几天去他店里玩来着,我一个人挺无聊的……”   陈妍自说自话,商晔却打断了她,“看见路边了么。”   “看见了啊,怎么了?”   “没怎么。”商晔摇了摇头,追问:“……他还好么?”   陈妍不理解商晔的意思,“他能有什么不好?”   “……也是。”   他能有什么不好,解脱了该高兴才是。   “我们过年要不要去找他们玩啊。”   “不了。”商晔随手打开了电视,不经意的说:“你有什么想吃的?三十晚上带你去吃。可能晚上没什么玩的,毕竟过年大部分地方都关门了,要不咱们回家看春晚?”   “过年应该是什么样的呢?”商晔说的内容并不是陈妍想象中的,她知道的春节应该是热热闹闹的,可为什么说来说去,只有她和商晔两个人。   商晔也被她问住了。   过年该是什么样的呢?   他其实对春节也没什么太多的概念,家里一直没多少人,后来各自有各自的忙的,也就年三十晚上大家一起吃顿饭,他在外读书的时候极少回来,自然对这些传统的东西渐渐忘却。想想留学的日子,过春节只是给家里打个电话问候一声,其余的……他常常想到路边,一个人的时候尤其想念,可转念一想,也许自己对于路边来说已经是个多余的人了,毕竟他毕业时打过一架弄的不欢而散,彼此也不再联系没了消息,他没多久就办了手续出国留学,后来路边过的怎样,他就完全不知道了。   这样一个占有他三年时间的人忽然就没了,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失落。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陈妍,只能自言自语的说:“现在估计订不到馆子了,你要是觉得无聊,三十晚上就去找路边他们吧。”   “你们……怎么了?”   “嗯?”   “你和路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27   “问题?”   “对啊。”陈妍点点头,“我觉得你怪怪的,好啦你不要装了,你们男人就是无聊,有什么事情都不说,你这个样子,我是有多瞎才什么都看不出来?”   “……你最近中文说的不错了,一口气说这么说还不打磕巴。”   “你够了!”   陈妍懒得理商晔,拿着浆糊对联就跑去他家门口,商晔拿着饮料跟在她身后,靠在门框上看她贴春联。但是他家门有点高,陈妍垫着脚尖也够不到上面,商晔看着费劲,干脆把她支到一边,自己贴起来。   早上晨雾还未完全散去,楼梯间里有隐隐的穿堂风,陈妍看商晔认真贴春联的样子,觉得有点满足,“你这房子多久没收拾过了,春哥说二十五要扫房子的,辞旧迎新,干干净净的过年,新的一年才会好。”   “他给你讲的还不少。”商晔被染了一手红,拍了拍,关门进屋洗手,“还跟你说了点什么啊?”   “都是一些我不懂的。”陈妍仔细回忆了一下,“我那天去的时候,他正在做吃的,春哥弄的可好吃了,哎,我都想和路边换换。”她拍了拍商晔的肩膀,继续补刀,“无论怎么看,你也不是一个好的对象吧。不如你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当满足一下我的八卦心理了。”   “好吧。”商晔无奈的耸了耸肩,坐在了沙发上。   他理了理思路,竟然真的从他和路边最开始认识的时候讲起来了。时间过去了很久,他觉得有些事情都要记不得了,但讲述的时候,那些记忆又逐渐清晰。那些他曾想忘掉的东西如今被他一股脑的讲了出来,心里却轻松了好多。   最终商晔讲到了他和路边那个不堪回首的晚上,他记得当时每一个画面,也没想到自己能如此平静的说出来。   “等等。”陈妍打断了他,“路边是不是右手不太好?”   “嗯,他毕业的时候出过车祸。好像是撞到的胳膊,他后来就没再继续画国画了。”   “我就说嘛,上次见他的时候他就老说冬天冷骨头缝里都灌风,春哥还说他残疾人就不要瞎折腾了。路边还老大不乐意,春哥说他那样子就欠把另外一条胳膊也打断,就不会瞎作了。”陈妍一边说一边感叹,“哎,路小边看着那么贱,其实也挺可怜的。”   商晔本来托着下巴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他以为陈妍又要啰嗦的说一堆,可听到某句话的时候,脑子忽然有点什么一闪而过。   我赔你一条胳膊,你放了我吧。   把另外一条胳膊也打断……   他唰的站起来,眼里全是不可思议的惊恐,他记得那天晚上他朝路边挥拳的时候,路边心如死灰的脸。   商晔大步回到卧室套好衣服,抓起钥匙就往外跑。陈妍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大喊:“你干嘛去啊!”   “我出去一下,你老实在家呆着!”   话音还没落下,人就没影了。陈妍撅着嘴嘟囔:“神经病。”      李春雷这几天是关店的,但是并不关门,每天还会按时把外面的大门打开,只是不做生意了而已,权当通通风。   他今天比平时开的晚了一些,但没想到一开门就看见门口戳着个一脸阴沉的大活人。他感叹,现在的人们都怎么了,都不打招呼直接守在人家门口,一个路边,一个商晔,脑子都不太好使。   “有事儿?”   商晔阴沉的看了李春雷好一会儿,都给他看毛了,才缓缓开口:“边儿呢?”   “他还睡觉呢啊。”李春雷笑笑,“你也知道,他不到中午是起不来的。要不,你进来等他?”   “你有时间么?”   “我?”李春雷指了指自己,不知道商晔搞什么鬼。   因为要过年了,基本上所有的店铺都关了门,街上的人都没多少,北京少有的安静。街边只有一家星巴克还没关门,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一个冷冰冰一个懒洋洋,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李春雷喝不习惯咖啡,杯子摆在面前也不动。他搓了搓手,问:“你找我能有什么事儿啊?”   “边儿他……他的胳膊,是出车祸造成的么?”   没想到商晔会问他这个,李春雷犹豫了一下,“都是陈年旧事了,那会儿什么都乱七八糟的,他没跟你说么?”   “不是车祸。”商晔盯着李春雷,语气是完全的肯定,“是不是……跟我有关系。”   李春雷十指相交,拇指微微的绕了几圈,而后笑了笑,“不知道哪个答案会让你好受一些。”   “有区别么?”   “我不是他,我也没什么权利替他说一些他不想讲的事情。”李春雷说道:“不过我觉得这没必要掖着藏着,他的车祸挺无关痛痒的,你也本不必下手那么狠,不过现在他也没怎样,你就不要多想了,既然都翻篇了,就别再翻回来了。”   听完这番话,商晔忽然泄气了一样,一直挺着的肩膀都塌了下来,李春雷没明摆说,但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当年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完全不记得下手轻重,他从来不曾想,就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就这样断了路边的未来,也断了他们之前一切的可能性。   “我……我不知道……”商晔已经不知道要做什么样的表情,他低着头,让自己尽力看上去正常一些,“他那天晚上一边哭一边说他什么都没有了,原来是这样……是我毁了他,我还有什么资格追求他……”   李春雷支着下巴看了看商晔,又把目光转向窗外,很久才过去一辆车,周围陷入了安静。他拍了拍商晔的肩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没有莫强求……如果他穷困潦倒露宿街头你再自责也不迟。他好好的,只是有一条路无法再走了而已,但这又不意味着人生就这样了。他好歹还能画些别的,也聊胜于无。我其实不太理解你们,把感情当做生活的重点其实挺无聊的是吧,可能在现阶段你觉得为情所困,也许只是因为你没别的重要的事情,其实过段时间想想,哪儿有什么过不去的啊。”   商晔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再想什么。李春雷手指轻轻的划了一下杯壁,“你要是真喜欢他,不如彼此留点空间,何必紧追不舍,等过几天大家都冷静了,再好好谈谈。都这么大人了,没什么讲不明白的,也……没必要动手。”   “但愿吧。”商晔叹了口气,有些失落,“他还肯见到我么?我觉得我把事情都搞砸了。”   “嗨,谁年轻的时候不是傻逼。想明白了以后别犯傻逼就行。”   那天他俩聊了好久,从商晔和路边的事情就扯到了原来。上学的时候,因为路边的关系,李春雷和商晔也算玩的可以,只是那会儿的年轻人多半不聊什么太深的,凑在一起大多是在浪费青春。而现在,却是能心平气和的回味回味当年的荒唐事儿了。   原来商晔对李春雷或多或少心有芥蒂,因为路边跟他关系太好,好到在李春雷面前所有人都要靠边站,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商晔都特别不满。不过今天李春雷跟他说了这么多,他到觉得李春雷这人不错。可能年龄不同,心境也会不同吧,他也理解了为什么路边会跟李春雷这么好。   有的人其实什么都不必做,他在那里,对你而言就是一种依靠,你总会知道,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回头,他总会在的。   李春雷从不把话说到底,往往只是点一下,能明白就明白,明白不了就算了,往往大家都留个面子,没必要搞得好像说教一样。商晔能懂他的意思,也许他是处于路边朋友的身份立场来跟自己说这些,也许只是单纯的发表一下路人的看法。那些在商晔看来很沉重的事情能被李春雷说的很轻描淡写,就像他说的,其实生活很简单,不要想的太复杂了,哪儿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最大的痛苦其实并不是因为别人,而是自己陷入其中,看不明白。   商晔看了看时间,快要到午饭了,他随口建议:“中午一起吃顿饭吧。”   “不了。”李春雷摇摇头,“边儿该醒了,他醒了就会四处找吃的,我得回去做午饭了。”   他看商晔像是要说什么的样子,就继续说:“今天不方便,下次有时间,就来我那儿吃饭吧。”   商晔点头笑了笑。   中午的阳光很温和,没那么多人,这个世界都挺清净的,商晔同李春雷一起走出星巴克的大门,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重新来过。   李春雷到家时,路边抱着路路趴在沙发上,一人一猫都是满脸怨念的看着他。   “哟,醒啦。”   路路从路边怀里钻出来,轻悄悄的走到李春雷脚下喵喵的叫,李春雷把它抱起来玩抛高高,“宝贝你是不是饿了。”   “我也饿了啊。”路边哀嚎,从沙发上做起来,朝着李春雷张开双臂,“我也要求抱抱,抛高高。”   “打不死你。”   午饭的时候,李春雷跟路边说,都二十九了,赶紧出门捯饬捯饬自己,免得过了一年看他还是这老样子。路边挠了挠头,说过了多少年了不还是这个老样子么,反正就这样吧。   李春雷跟他说,这不一样,你不开心的就都留在今年吧,新年新气象,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路边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手机响了一下,他没过脑子,等想起来的时候,都是下午了。程宇风给他发信息,老三样的问他在哪儿呢干嘛呢。路边一一回答。   程宇风说自己在海南呢,阳光沙滩海浪大蜜,日子不要太爽。路边感叹,有钱人啊大过年的去海南。屏幕上敲到海南两个字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几个月前他跟商晔在海南的日子,有点恍如隔世。   “不过也挺无聊的,每天都是晒太阳,过年这边人也多,三亚都堵车。”   “那你有本事回来啊。”   “我孤家寡人一个。”程宇风发了个哭的表情,“都没人陪我四处风流。”   “连城大大那么多粉丝还缺人陪?”   “我约你,你来么?”   路边笑了一下,随手打了几个字,“约约约!”   手机安静了一下,路边没当回事儿,就在那儿逗猫玩,李春雷各种忙活过年的事儿没时间理他。过了会儿,程宇风才发来消息。   “我是认真的诶。”   “人家也很认真哒!”路边想了半天那个“哒”字怎么写,才敲了上去。这次程宇风倒回的快,“孤男寡男,我又这么认真,你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   发出之后路边才觉得事儿好像不太对,他隐约知道程宇风的意思,但又觉得不真实。一个玩习惯了的人喜欢用他的观点去看别人,路边不会收心,所以他也不信别人有多认真。   但总归这样不太好,他随后又开玩笑一般的补了一句:“约我玩我也很认真啊,别的就算了吧。”   程宇风只回了他一个叹气的表情,就不再说话了。   许久之后手机又响了一下,路边以为是程宇风,划开之后却是商晔,说天气说日常说有的没的,说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8 章   28   年三十那天,韩蒙起的特别早,站在镜子前打量了自己好久,有点出神。没一会儿田念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走了过来,见着韩蒙,轻轻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说亲也谈不上,就像是碰了碰,确定他的存在一样,“怎么起这么早啊。”   “头发长了,在想要不要去剪剪,三十了,不想留到明年。”   “今天都关门了吧。”田念打了个哈欠,“现在路上哪儿还有人啊,要不我给你安排了?”   “不用了,我出去逛逛吧。”韩蒙摇了摇头往外走,田念也跟了出来。韩蒙回到卧室打开衣柜,“你今天也得回家吧?”   “嗯,不着急。”天还蒙蒙亮呢,田念困的不行,就又倒回了床上,“家里人太多,逢年过节就乱七八糟的,也不缺我一个,顶多就是给几个小的发点压岁钱,饭点过去就行了。”   韩蒙沉默了一下,低声说:“真好。”   “嗯?”   “我家没什么人,就我爸和我哥。”韩蒙挑了半天,最终找了件深蓝色的外套,“我哥在国外上学很少回来,我跟我爸没话说,过年也就在一起吃顿饭……饭什么时候吃不一样啊。今年……今年应该不同了,该有我大嫂了,等过两年……说不定我也可以给发压岁钱了。”   他把衣服展开抖了一下,然后套在身上,田念看着他的背影了,忽然困意全无,从背后抱住了韩蒙,贴着他的耳朵温柔的说:“过年别穿这么素了,又不是七老八十,你不是要去剪头发么,我开车陪你去,顺便买点东西。”   黑色的轿车驶过空旷的街道,平时需要很久的路程在今天缩短了一倍。街上很冷清,每当这个时候玩惯了的年轻人总是抱怨没有地方去,哪儿哪儿都关门,殊不知,过年的热闹本该是在家里。   把韩蒙撂在理发店里,等他头发快剪完的时候,田念拎了个袋子回来,韩蒙正站在镜子前扫自己脸上的碎头发,转身就看见了田念,“你干嘛去了?”   “穿上试试。”   韩蒙瞥了一眼袋子上的大LOGO,无奈的笑了笑。打开是件咖色的呢子大衣,看牌子看质地都知道价格不菲,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确定没有头发渣了,才慢慢穿上。田念打量了他一会儿,才满意的点头,“挺合适的。啊,还有条围巾呢。”   他指了指另外一个小袋子,韩蒙才看见,翻出来是一条红色的围巾,田念摸了摸他的头,亲昵的说:“该本命年了,以后不是小孩子了。”   “本命年不是要买红腰带红内裤么?”韩蒙把围巾围上,收拾的差不都了,跟田念一起离开,“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本命年?本命年可没什么好事儿。”   “有我在,害怕镇不住?”   “你以为你是谁啊。”韩蒙低头小声嘟囔,语气却是有点俏皮,让田念听着像是撒娇一样,特别受用。   以前不是没有一掷千金过,但总归是逢场作戏大家各取所需,但现在给韩蒙哪怕买个小物件,见他收下,田念自己心里也开心半天。这种心情跟讨好没一点关系,就是单纯的看见什么都想买给他,看见什么都觉得合适他,想给他最好的,想让他高高兴兴。   他好好的,就是满心欢喜。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离停车的地方还有段距离,走的倒也不着急。转到街角,经过时路旁有一摆摊的婆婆,韩蒙拿眼角扫了下,不自觉的停住。   小摊上卖一些姑娘才喜欢的小玩意小零碎,韩蒙看了半天,用手指勾起了一个指环,“这个多少钱?”   婆婆操着有些难以分辨的口音回答:“十块。”   韩蒙拿着那个指环用眼睛量了半天,“我要这个。”   给了钱离开,他把指环攥在手里,田念问:“你喜欢这些?商场里专柜那么多,何必大马路上买。”   “大过年的人家还出来摆摊,也怪不容易的。”   “哎哟,蒙蒙这么好心啊,那你怎么不给张整的?”   韩蒙扭头看田念,表情很认真的回答:“没有人有资格施舍别人。”   田念莞尔。   回到车里,温暖的气流很快充满内车,田念直接把韩蒙送到了他爸那里,之前来过一次,所以还认得路。把车停在门口,韩蒙像平常一样开门就走,回身关门的时候像是想起来什么,手扶在门框上,表情有点纠结。   “怎么了?”   韩蒙顿了顿,把手伸进口袋里,“伸手。”   田念照做。   一枚指环落在了他的手心,韩蒙小声说:“新年快乐。”   纵使久经欢场风月无边,田念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作何表情,那枚指环落在手里的时候就像是点在心尖上,他看着掌心中的物件,竟无法言语。   许久,他才扬起嘴角,“不给我带上么?”   韩蒙脑袋微微歪了一下,笑道:“明年吧。”   说罢,转身进了家门。   田念握了握手掌,忽然对新的一年无比期待。      今年虽然只有李春雷和路边,但两个人也不觉寂寞。午饭过后李春雷就张罗着拌馅和面包饺子,不过路边帮不上忙,他一个人弄竟然也折腾了大半个下午。   他懒洋洋的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路路就窝在他身边睡觉,李春雷好容易腾出手来,看见一人一猫仰在沙发上,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他把包好的饺子挨个摆好撂在篦子上,打算过会儿放到冰箱里,转手又去捯饬年夜饭。就两个人,李春雷也不愿意怠慢了,毕竟一年就这么一天。   李师傅也算倾尽毕生所学,着实摆了一桌。   “我`操……你不是吧。”路边看着满满的一桌菜,眼珠子都要掉出了眼眶,“今天还真是过年啊,这吃到正月十五都吃不完吧。”   “吃不了还有路路呢,你着什么急。”李春雷笑道,“我做了半天都没嫌麻烦,还劳烦你吃了啊。”   “你要是哪天结婚了可能我会吃你媳妇一辈子的醋吧。”   “所以你还是且行且珍惜,及时行乐吧。”   一年仅此一天,连新闻联播的主播都换上的艳丽的红色,一片节日欢腾,喜庆祥和,有这样的声音陪衬,倒也不冷清。   他俩一边聊天一边吃,速度自然慢了下来。   “哎,一年就这么过去了,真快。”   “哪年不是这么过去的?”路边说道,“我觉得自打过了中学之后,时间就刷刷的走,感觉大学军训还是昨天的事儿呢,这都过去多久了。”   “可不是么,诶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01年那会儿吧,北京申奥成功,那会儿写作文都是畅想08年奥运会。我觉得08年对当时的我来说特别科幻,一定是那种汽车都能满天飞的年代了。”   路边笑了笑,接茬说:“可12年伦敦奥运会都过去了,咱们还跟地上跑呢。”   李春雷点了点头,“谁眼中的未来不是充满幻想的呢。”   “但现实就是现实。”   “你说咱们是不是无聊?”李春雷撂下筷子,“在一起不说好的,净想过去那些没屁用的。”   “谁叫原来过的太无忧无虑。”路边长叹,“原来我觉得无论去哪儿身边都能有一大圈儿人,觉得自己倍儿牛`逼,可后来发觉不过是狐朋狗友,混着混着,就都没了。我真的觉得,孤独太他妈可耻了,可交朋友太难了,哪儿有那么多可心的?”   “合着你就想过天天周围全是人的日子啊?”   “……我喜欢热闹一点。”路边挠了挠头,叹气,“哎,可能就是现在一穷二白吧,老觉得好多东西今天有不见得明天还有,说是及时行乐,其实也是得过且过。”   “不还有我们呢?”   “可年纪再大点怎么办?老了怎么办?”   李春雷语塞。   “你总要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家庭。蒙蒙……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路边的表情有些复杂,好像说这些话很艰难,“我又不可能找个女人,我跟谁过去?等到大家不可避免的到了为家庭为事业为未来奋斗打拼的年纪,我该怎么办?我有时都不敢想以后的日子。”   “你何必这么悲观。”李春雷安慰道:“未来谁也说不好,没必要想这么多。”   “哎……不提这些。”路边长叹,“一切都会有结果。”   “你呀,就相信恶人自有恶人磨就行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啊!就不能盼我点好?”   “行行行!”李春雷举起杯子,“祝你明年一夜成为暴发户行了吧。”   “俗!”路边开怀大笑,“可我爱听!”   电视里响起了春晚开始的声音,大体就是这样一顿年夜饭,没什么合家亲朋,没什么推杯换盏,有的只是两个无聊的人,说说过去谈谈未来,吃吃喝喝的坐在沙发上吐槽着春晚。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李春雷起身穿了衣服,拍了拍路边,“走走走,出去放炮去。”   “你闹呢啊,北京还能放炮?”   “今年解禁了啊。咱不多弄,就放一挂意思意思听个响儿,没点动静哪儿叫过年啊。”   路边嘴上说着没劲,但是还是穿了衣服跟李春雷出门,一开门,就看见韩蒙举着手要敲门的样子。   “蒙蒙?”路边有点惊讶,“你怎么来了?”   “怎么着,不欢迎?”   “嗨,哪儿啊!”路边大手一挥,“我是说,你不跟你爸那儿过年么,怎么这会儿就跑过来了。”   韩蒙说:“没劲啊,吃了饭呆了会儿,他们聊我哥订婚的事儿,我就找了个理由跑出来了。”   “你哥要结婚了?”路边有点惊讶,他第一个反应是韩蒙怎么办,但看他的样子却挺正常。韩蒙点点头,回答:“初五订婚,结婚得过阵子了吧。”   “单身狗大过年的说别人结婚的事儿干嘛。”李春雷插嘴,“蒙蒙,咱放炮去,你饿了不?回来哥给你煮饺子,走!”   “诶!”   李春雷把鞭炮拆了,点了三根烟,分给路边和韩蒙一人一根,他就着一点星火把引子点了,十二点的钟声一响,整个城市都沸腾了起来,烟花和鞭炮带走了过去的一年,带走了那些快乐的和不快乐的,一切都是崭新的未来。   路边叼着烟吐了个烟圈,然后用手指夹着烟,盯着在空着散开的烟雾,说道:“许个愿吧,我希望以后的每天都能快乐。”   “你说出来不怕不灵?”韩蒙斜眼看他。路边笑笑,“哪儿有什么灵不灵的,愿望就是要说出来,然后努力实现。”   韩蒙摊手,“那好吧,我希望一生顺遂,无病无灾。”说完,他又挠了挠头,皱着眉说:“会不会说的太大了,感觉有点空。”   “我以为你会许什么中路超神把把连赢什么的。”李春雷点了下烟蒂,“这个还算正常啦。”   “是么,那春哥你呢?”   李春雷把最后一口烟抽完,仍在地上踩了踩,一口长气呼出,“我的愿望挺简单,咱哥儿仨都好好的,谁也别瞎折腾就行。”   他话音落下,三人俱是沉默。   李春雷抬头看着远处的烟花,心里默默的想,没有什么比他们就这样站在寒风中抽着烟聊着天更好的了。   愿此刻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29   商晔被一阵炮仗声吵醒,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区里会听到如此清晰的声音,大初一的早上不叫人安生。   他陪陈妍住回了他爹那里,房子太大,两个人也显得空旷。昨天晚上陪着陈妍看了一宿无聊的春晚,看的他都要昏迷在沙发上了,但总被能陈妍时不时的笑声给吓着,索性挨个给亲戚朋友发发短信,最后他单独给路边发了条信息,删了写写了删,折腾到半夜才睡过去,却没法儿赖床。   无奈起床洗漱,溜达了一大圈之后才发现屋里的大活人没了,正奇怪陈妍大上午的能跑哪儿去,就看见客厅的茶几上用玻璃杯子压着张纸条。龙飞凤舞的英文,陈妍说韩蒙找她玩去了。   不知为何心里忽然出现了“女大不中留”的奇怪想法。   其实是韩蒙他们三个无聊没事儿干,路边就提议打麻将吧,可惜三缺一。上学的时候他们也会偶尔在画室支桌子打几圈,那时总会带上商晔。韩蒙比他们都小,都是翘课来找他们,后来等韩蒙也上了大学,反倒该忙的忙,没了兴致。   李春雷把他的八仙桌拉出来,铺上桌布,韩蒙早就给陈妍讲了讲规则,玩这种事情,讲是没用的,带着玩一圈,自然能懂个七八分。   不过她常常忘记北京麻将打牌带会儿,还屡屡诈和,搞的韩蒙都要笑翻了桌。   “哎哟妹妹,就照着你这打法,迟早得点个一炮三响。”路边不忍心,“要不你再研究研究,祖国文化太博大精深了你一时半会理解不了也正常。”   “你跟她说一炮三响她也得知道什么意思啊。”韩蒙笑的不行,眼泪都要留下来了,“怎么比商晔打的还差,简直了,你们家人是不是都一个德行,黄赌毒样样不行。”   他不知道商晔跟路边后来发生的事情,提起商晔时也是自然而然没什么忌讳,“干脆叫商晔来好了,他俩凑一块儿,不知道水平能不能高点。”   “你随便啊。”   李春雷有点惊讶于路边会这么轻松的说出这句话来,没什么深意,平平淡淡,像是随口就说出来的。他不知道路边在想什么,也不太能猜的到。   韩蒙是个行动派,马上拿起手机给商晔打电话,还特别好心的开的免提。   “喂?”   “商少爷,人家好想你啊~”韩蒙吊着嗓子,差点给李春雷和路边恶心吐了,“你想不想人家呀!”   “……韩蒙你有病啊。”商晔特别无奈。他拿起手机的时候看来电显示是韩蒙,就特别纳闷大年初一是不是日头不对,接通了之后听见那个恶心巴拉的声音,顿时觉得也许真是开年没烧香吧,有点同情田念,惹了这么个祸害还当宝贝。   “哦,好吧。”   “什么事儿啊?”   “没什么事儿,边儿病了,挺严重的。”韩蒙拿着麻将牌在手里打转,肚子里不知道冒的什么坏水,“腿毛癌,命不久矣,你过来见他最后一眼吧。”   听见这话,李春雷拖着下巴的手不自觉的捂住了嘴,好让自己不要笑出声儿来。   “……”商晔觉得心好累想直接把电话挂了,“你们不是打麻将呢么。”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聊。”韩蒙叹了口气,觉得商晔不配合他很是扫兴,“你来不来吧,三缺一。”   “陈妍不是在么?”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   “这……”商晔有点犹豫。他不知道这通电话有几个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路边的意思,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反倒拿不定主意。   这段时间他每天会给路边发发信息,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当然了他也觉得这种行为很傻逼,中学生都不会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了……可他想不到其他办法。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可以想干嘛就干嘛,那时他坚定的认为就是路边对不起自己,路边欠他解释欠他说法,自己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但从来没想到,反倒是自己欠他最多。   路边欠自己一段有始有终的感情,自己欠路边一个完完整整的人生。   如果路边能说出来让他补偿的话,无论是什么,他都愿意给他。但最后一次,路边也只是说是自己错了,是他对不起商晔……这让商晔觉得,是不是一切都没了挽回的余地,是不是所有故事都会结束,以任何方式,不管他是否接受。   他觉得懊恼觉得沮丧觉得没有方向,只能用最老土的手段试图让路边能理会他,他不敢问过多的事情,不敢轻举妄动。   商晔沉吟了许久,韩蒙都快骂街了,“你说话啊,怎么那么墨迹!”   “呃……”思绪被拉了回来,商晔才有点磕巴的说:“……好吧。”   他驱车到李春雷店里,一路上都半开着车窗,冷风嗖嗖的灌进来,他也不觉得冷,把自己灌的清醒了,也到了地方。左拐右拐把车停好,商晔站在大门外,紧张的不行。   比第一次跟路边做爱做的事儿还紧张。   弯曲了手指在门上扣了三下,开门的是李春雷。   “哟,来啦。”   “……嗯。”商晔点点头,跟着李春雷进去。其余三个人一人捧着一杯热茶围坐在桌边,电视开着重复着昨天的晚会,可谁也不看,只当是声音背景。   起初谁也没说话,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几秒,还是路路不知道从哪儿跳了出来,蹲在了商晔脚边。因为原来是野猫,所以它一点也不怕人,商晔俯身挠了挠它的下巴,路路就美美的喵了几声。   “别操猫了,赶紧上桌。”韩蒙敲了敲桌子说着他的口头禅,也许他并未意识到商晔刚刚真的是在嫖李春雷他们家的猫。   商晔坐在了陈妍的位置上,陈妍只能坐在他一边,他对面就是路边,路边没什么表情,他也收回了目光。   四个人八只手混在桌子上洗牌,噼里啪啦的就码起了长城,韩蒙有个习惯,牌打出去之前思考的时候,喜欢拿着那张打转,碰到桌子上十分有节奏,李春雷嫌烦,就说他打个牌还这么叮铃咣啷的,不安生。   韩蒙笑道,死人才安静。   路边也和他们说说闹闹,商晔一直偷瞄他,见他并无异常,反倒是自己一出又一出的内心戏,不由着急。   打到中午的时候,韩蒙说肚子饿了,李春雷就张罗着吃饭。他们昨天晚上还剩下了一堆,李春雷又把提前包好的饺子下锅煮了,他搓了搓手,跟商晔说:“大过年叫你过来还得吃剩饭,对不住啊。”   “哪儿的话。”   李春雷翻了翻冰箱,回头对路边喊:“边儿,家里没醋了。”   路边回答:“……那你跟我说干嘛。”   “我是叫你出去买点。”   “我操,大过年的我上哪儿买去啊。”   “超市不还开着门呢么。”   “你知道离你这里最近的一个超市在哪儿么哥哥。”路边满脸无奈。   “你出去逛游逛游看看哪儿有卖的不得了么,你跟我废话这工夫早买回来了。”   路边说着好吧好吧,只能乖乖穿衣服出门。商晔看了他一眼,起身说道:“我开车陪你去吧。”   “……好吧。”      一路上路边都没怎么说话,商晔想说,但是不知道该挑哪个头,电台里随机播放着音乐,把尴尬的气氛冲的淡了一些。   不知怎么的,电台主播忽然变的有点文艺怀旧挂,放起了山羊皮的《Everything will flow》,商晔很熟悉这首歌,因为是路边的手机铃声,而且这么多年从来没变过。   一首看破红尘的歌,现在听来,却是别有意味。   路边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轻轻哼唱起来,流畅的旋律里是满满的无奈。   “你还记得怎么唱?”   话一说出来,商晔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逊爆了。不过路边倒没多大反应,只是顺着他的话回答,“是啊,听了八百遍了。”   “他们夏天要来北京开演唱会了,去么?”   “没钱。”路边看着窗外,“只是这首歌比较喜欢而已,对乐队不感兴趣,一个人看演唱会也太无聊了。”   商晔想说,怎么是一个人呢?还有我啊。但他发觉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说这句话,只能笑笑。   路边也是沉默,良久,他忽然转过头来,“跟你商量件事儿吧。”   “什么?”   “上次的事儿……”路边纠结了一下,眉毛微微皱起,思考措辞,“是我不对,我态度不好,不该打你……你不要放在心上。”   商晔把车靠边停了,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又长长的叹出:“你什么意思?”   路边连忙摆手,“我没别的意思,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他还没说完,商晔就欺身上前,路边吓得往后缩了缩。   商晔看了他好一会儿,表情看上去很痛苦,路边不知道商晔要干嘛,也就发呆一样的看着他。   “边儿。”商晔开口时声音有点哑,带着苦涩,“你是不是……真的怕我。”   “……”   “……我都知道的。我……我不该……”商晔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他懊恼的低下了头,“我知道说对不起没用,可是我……要不你打我吧,无论怎样,你能消气就好。”他靠路边很近,再也没有之前自信满满趾高气扬的样子,他低着头,仿佛卑微到尘埃里。   路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推了推商晔的肩膀,小声说:“你别这样……”   “那你要我怎样啊?我是真喜欢你啊……我明白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可你不要害怕我好不好?我当年不是故意的,我那时气疯了,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商晔情绪激动的提高了音量,声音发抖有些哽咽,“边儿,你别怕我……我喜欢你,我爱你……我用后半生补偿你好不好……”   他不由的把脸埋进了路边的怀里,越说就越语无伦次,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爱你。   “哎……”路边叹气,他也没想到会成这样,商晔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他觉得有些疼,轻轻拍了拍商晔的后背,“……我们不要说这些了,闹到最后谁都不好看。都过去吧,好不好?就当……什么都没有吧。”   “好个屁!”商晔大喊:“谁要跟你什么都没有过!你也喜欢我对吧?要不然你不会一次又一次的容忍我,也不会好脾气的让我无理取闹……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不想和你成为过去……”   他一副摇尾乞怜的样子,路边无力的抬头看车顶,“……你累死我算了。”然后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心累。”   商晔默不作声。   “我没心情跟你谈这些。我失去的东西你补不回来,你的后半生我也不感兴趣……都是成年人了,一笔勾销吧。我舍不得也只是这么多年的感情而已,其他的真的没什么了……我觉得能认识每一个人,成为朋友,或者成为恋人,都是一种缘分,是该珍惜的,只是当年这些我不懂。”路边说话声音不大,没什么情绪,就跟自言自语一样,“我舍不得的那些感情,其实跟喜欢啊爱啊没有多少关系……我们就不能像原来那样么?吵吵闹闹,欢欢喜喜的生活,就像朋友……”   商晔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路边,路边想要继续说下去,却被他打断。他悲哀又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路边就要把自己推的干干净净的了。他没法儿和路边当朋友,哪儿有什么相逢一笑泯恩仇,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没有折中的办法。   他哑着嗓子说不提了,先去买东西吧,别让他们等急了,路边自然也就不做声了。   “黑暗中的霓虹,一切都将流逝。   天空中的星辰,一切都将流逝。   亲吻中的恋人,一切都将流逝。   我说一切都会流逝,你知道一切都会流逝。   什么也没有失去,什么也没有得到。”   可他偏偏不想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0 章   30   他们在超市兜了一圈,买好东西就很快回去了,一路上谁都没吱声。说话尴尬,不说话也是尴尬。商晔目视前方开车,路边就歪着头面对的车窗。   回去时李春雷已经把饭端上了桌,就等他们呢。   “你们怎么这么久啊!”韩蒙不满的嘟囔,从沙发上爬起来落座,“我都快饿殍了。”   路边说:“等我们干嘛,饿了你就先吃啊。”   “不差这会儿。”李春雷把筷子摆好,招呼路边和商晔,“赶紧着,洗手吃饭吧。”   他特意看了下他们俩,路边倒是正常,只是商晔整个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不知道这俩人路上发生了什么,不过能平安回来,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大事。   陈妍第一次吃自家包的饺子,简直就是不要命了,男人们饭桌上一边喝一边聊天,吃的很慢,于是就更凸显出她狼吞虎咽的样子。韩蒙拍了拍她的后背,“要不你晚上走的时候带点吧,商晔是饿了你多少太天啊,哎……万恶的资本家啊。”   可惜他现在说什么商晔也不会跟他斗嘴,只无精打采的看了他一眼,商晔就继续默默吃饭了。   他们有的没的晃荡了一天,傍晚时田念大驾光临,看人都在,他也有点惊讶。   “我还以为你得吃了晚饭才会来。”韩蒙开口。田念笑了笑,亲昵的抚摸了一下韩蒙的头顶,却被他闪开,“过年就三十晚上一顿饭,其他的就那样吧。”转眼看见了商晔,打了个招呼,“哟,你也在啊。”   “嗯。”商晔点了点头。   “怎么着,晚上出去搓一顿么。”虽然跟他们不是很熟,但好歹都是韩蒙的朋友,再加上个商晔,田念也不生分,“正好都在。”   “不了。”没想到是商晔先拒绝,“晚上有些事情,不在这边吃了。”   陈妍莫名其妙的看了商晔一眼,心道他能有什么事儿,不过商晔这么说自然有他的目的,她也就没插嘴。   他不想再待下去了,看着路边他就觉得难受,也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又心疼又心塞,商晔怕自己绷不住又闹出什么事儿来,就借口离开了。   田念想跟韩蒙独处,所以才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商晔一说走,他也就把韩蒙带走了。   在韩蒙那儿住习惯了,他就习惯性的开车回了韩蒙家里,只不过一夜没回来,韩蒙就觉得屋里冷飕飕的。   “我怎么感觉过了初一,这年就算过完了?”韩蒙里里外外的把暖气空调全都打开,没一会儿就暖和了起来,“又他妈一年了。”   “这句话不该年末的时候说么,这刚开始新一年,你抱怨什么?”   “对哦……”韩蒙挠头,冬天天黑的早,晚饭还没吃,外面就已经一片漆黑了,“你说咱们回来干嘛?饭都没的吃,还不如外面吃完了再回来,要不跟春哥那儿蹭也行啊。”   他说着转身,一回头发现田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背后了,差点碰到他,韩蒙瞪了他一眼,“走路没声啊!吓死我了。”   “你着急吃饭?”田念靠他很近,问了一个没什么关系的问题。   “……还好吧,我怕晚上饿了。”   “怎么会。”   低声一句,轻不可闻。   田念直接把田念打横抱了起来,踹开房门就丢在了床上。韩蒙起初没弄明白,忽然就离开地面了,他连忙抱住田念的脖子,怕把自己掉下来。   “勒死我算了。”田念低头看他,栖身上前压住了韩蒙,在他耳边调笑着说:“就这几两肉我还能把你摔了?这么不相信你老公?”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那你脸红什么啊。”田念亲吻他,抬头时在他下巴上一舔,“饿不饿?老公喂你,好不好……”   田念伺候他,韩蒙自然乐得其成,他知道田念逗自己,什么歪的斜的都说的出口,他乖乖的搂住了田念,笑着说:“你倒是给自己提身价儿了啊。”   “哎,早知道带你回家得了。要不……我明儿跟你初二回娘家?”   “别闹了。”韩蒙推了他一下,没什么力气,“那我爸不得打死我啊,我还想多安安稳稳活几年呢。”   “有我在,哪儿能啊。”   田念轻轻的吻着韩蒙,不急不慢,他说话时手上也不得闲,韩蒙本就是一身的懒骨头,此时此刻更是全都随着田念,手指都懒得抬一根。田念磨磨蹭蹭了好久,他一点也不着急,夜晚很长,未来也很长,他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以挥霍,那就多留一些给温柔吧。   韩蒙先忍不住了,他让田念撩持了半天可始终不见下文,有点着急。除了他对韩苒的感情,韩蒙从来不压抑自己,他活的直白而坦然,跟田念在一起后,更是没少了他亏过他,今天这一番摆弄,却叫他心痒。   他的眼睛有点湿润,眼眸被泪光映衬的格外明亮,就那么可怜兮兮的看着田念,时不时发出小动物一般的呜咽,最终叫田念败下阵来。   进入时身体有点疼,心里有点胀。   韩蒙觉得天花板在自己眼前来回晃,他抱着田念的后背,断断续续的问,你真的喜欢我么?你喜欢我什么啊?   田念鼻尖碰到了他的脸,吻了吻他的唇,温柔的回答说,我只知道我想跟你在一起,至于为什么,我说不清楚……你那时在医院,他们告诉我的时候,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忽然特别害怕,怕你有什么意外,怕见不到你。   韩蒙笑了一下,说:“可是男人在床上的话不能信啊。你在床上的时候跟多少人说过喜欢?”   “很多很多。”田念回忆了一下之前的生活,发现只能用黑历史来形容,他朝韩蒙的耳边吹了口气,低声说:“可只对你说过‘爱’。”   喜欢有很多种,是一时的开心一时的冲动一时的胡言乱语,但爱则不同,爱是深沉而严肃的,爱是理智的。   爱是天下无双。   爱是我眼中唯一的你。   韩蒙收紧了自己的手臂,眼泪不自觉的流出眼眶,滑进鬓角,打湿了他的头发。   “怎么哭了?”田念感到一阵湿意,他捧起了韩蒙的脸,小心翼翼的问:“疼了?”   “……没有。”韩蒙摇了摇头,声音是颤抖的,“你不怕我不喜欢你么?就是无论怎样……都喜欢不上你……”   “没关系,我耗得起。”   “……人生太短了。”韩蒙这句话声音很小,马上又被自己的尖叫呻吟掩盖了过去,田念并没听清楚,他很用力,韩蒙有些失神,激动时在田念的背上留下了几道抓痕。   在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觉得人生太长太无聊了,那些他喜欢的都求而不得,每天都过的那么挣扎那么痛苦,他只能靠挥霍来度日,希望时间走得快些。但当他就要拥有什么的时候,他却觉得人生不够用了,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他还不知道被爱是什么样的感觉,他想重新来过,却不知道有没有的选。   韩蒙把脸埋在田念的颈窝里,他感受着这个人带给他的温暖,他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太任性了,他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最后,田念搂着韩蒙入睡,长夜终究会过去。   夜里胡思乱想,白天才会清醒。韩蒙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天刚刚亮,他觉得头像灌了铅一样沉,便打算起身冲个澡。田念睡的很死,并未发觉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了。   韩蒙打开衣柜最下层找换洗的衣服,抽东西的时候掉出来了一个夹子,他愣了一下,才回忆起这是什么。   他慢慢的打开夹子,里面是他的病历,韩蒙一度忘记了这个东西的存在。   叹了口气,翻开了封面,他又重新读了读上面的文字,医生的字体很潦草,他很费劲才看明白,正如当初医生跟他说的时候,他很费劲的才理解他到底在说什么。   韩蒙笑了笑,把病历收好,重新压在了衣柜下面,看了看日期,心想,今天才年初二啊,韩苒订婚之前家里是不会消停的……等过了初七吧,等这个年过完,等大家都正常上班了,他再去医院吧。   他去洗了个澡,出来时才觉得清楚了一些。   回到卧室,听见田念叫自己的名字。   “怎么了?”   可田念没有回应。他坐到床上,才发觉田念是在说梦话。   韩蒙重新钻回了被窝,他看着熟睡中的田念,落下轻柔的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1 章   31   都说放假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因为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一天平白无故就睡去了一半,好时光自然短暂。   可路边却不这么认为,他坚信在这个世界上,时间是公平的,能量是守恒的,无论怎样都是不能忽略的客观存在,如果按照这种换算比率的话,假设他能活六十岁,实际上他只享受到三十年的人生。   因为他每天都睡到中午才起来。   每每醒来,他也不着急起床,总是要在床上赖会儿,拿着手机随便刷刷,或者调戏调戏路路。小动物的体温都略高,他最喜欢在路路睡觉的时候把手伸到它的肚子上,看它迷迷糊糊的扑腾,心里就有点恶作剧的小开心。   等赖的差不多了,他才慢吞吞的穿衣服起床,而这时,李春雷早已经准备好了午饭。   路边记忆中的李春雷还是大学时代,那会儿的李春雷要比现在张狂,能玩能折腾,但很讲义气,在那种年少无知的中二年代,他们就像古惑仔一样,觉得热血和情义才是永恒的主题。   然后当这些都没了之后,李春雷变成了李老板,窝在这个小店里,过着修行一般自律的生活。路边也活成了纯粹的loser,只能缅怀缅怀过去的美好时光。   虽然有些事情是无可奈何的,但路边依旧觉得李春雷实际上还是那个有担当特别场面的男人,只不过岁月叫他变的沉默了而已。   “发什么呆?”李春雷拍了一下路边的头。   “明年。”路边锤了下桌子,“明年我一定要出去玩,过年在这儿呆着太没劲了。”   “那你可是得攒攒钱了。”   “嗯嗯,怒攒!”   “咱商量个事儿不。”李春雷说道。路边马上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回答:“李师傅您说。”   “下午你要没事儿干给我把那二斤猪肉剁了吧,明儿初五,咱吃饺子。”   “啊……”路边撇嘴,“又吃饺子啊。”   “怎么着不乐意啊?”李春雷笑道,“那你饿着吧。”   “别这样,我干!”路边为了保障自己温饱问题赶忙举双手赞成,他想了想,又问,“蒙蒙来么?”   李春雷说道:“我哪儿知道,他哥不是初五订婚么,估计是不来吧。他要来了现吃现做就行了。”   “哦,好吧。”   路边起来收拾碗筷,他看了看外面,最近天气总是很阴,感觉要比往年冷一些,便自言自语的说道:“感觉要下雪了。”      初五的早上,韩蒙天还没亮就醒了。   他拉开客厅的窗帘,外面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看来是下了整整一夜的雪,现在还未停。因为时间还早,雪地里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银装素裹,全世界都是安静的。   昨天晚上他有点紧张,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最后还是田念抱着他才渐渐睡去。虽然睡的很晚,但韩蒙现在一点也不困,反倒比平时更清醒。   习惯性的去洗澡,他把浴缸放满水,整个人都没入其中,肺腔里憋着的一口气缓缓吐出,变成了水里的气泡,一个一个升起,一个一个破碎。   他闭着眼睛在水里,下雪的世界太寂静,可耳边总有嗡嗡的声音,跟幻听一样。最后一秒有窒息的感觉时,韩蒙才哗的一下挺起身体。   “呼……”   韩蒙甩了甩头,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他一番梳洗,动作极慢,却很是认真,他想,今天是他哥的大日子,他爸又是很讲排场的人,可能会来很多亲戚朋友,他不能给他哥丢人,也不能给韩家丢人。   年前剪的头发,几天之后已经是最合适的样子。韩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庄重别致的西装,剪裁合身,衬的他整个人都十分精神。   他对着镜子笑了一下,觉得还是欠些神采。   此时天光大亮,雪却也渐渐变大,韩蒙叹了口气,推了推还在沉睡的田念。   “嗯……”田念微微转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习惯性的握住了韩蒙的手,“怎么了?”   “起来,给我当车夫。”韩蒙轻声说道,“雪下太大了,路不好走。”   “那……”田念起身,搂住韩蒙,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懒洋洋的问:“中午管饭么?”   他说的自然是订婚宴的事儿,田念可不想只是单纯送韩蒙到酒店去,就凭韩蒙对韩苒那点心思,田念心里始终觉得不踏实。   也许非得亲眼所见,才能放心。   韩蒙低着头,好像是在犹豫,良久才开口:“你这么大的人了,我还能轰你走么?”   田念笑了下,赶紧起来穿衣服。   等折腾的差不多,田念看了眼时间,觉得还早,就跟韩蒙说:“要不你跟我先回趟家吧,去订婚宴怎么着也得穿正式点,我还是回去换个衣服吧。”   “人家又不是来看你的,你穿的跟个孔雀似的有什么用?”   “不行不行。”田念摇头,“可不能给我们家蒙蒙丢人。”   最终韩蒙还是拗不过田念,就陪他回了趟家。田念说他换衣服很快,韩蒙就在车里等。没一会儿,田念也是一身西装礼服出现在他面前,十分有魅力的样子。   关上车门,田念指了指自己,“怎么样?还行吧。”   “嗯。”韩蒙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开玩笑的回答,“简直就是霸道总裁。”   “哈哈哈!”田念大笑,“霸道总裁只爱你啦!”      他们到酒店时,负责宴会的工作人员还在忙碌中,作为韩苒唯一的弟弟,韩蒙自然被安排到大厅门口,作为主人家负责接待礼宾。   即使心中千百般不乐意,韩蒙还是满脸笑容的站在那里,他长相讨人喜欢,来的又都是长辈居多,大家对韩家的小儿子自然赞不绝口,闲聊之余,还会问起韩齐修关于韩蒙的私人问题。   韩齐修就哈哈一笑,说年轻人自有年轻人的主意,他可管不了。   不过他心中始终是希望两个儿子都能尽早成家的,韩苒如今已经遂愿,就差韩蒙始终没个着落。他妈妈死的早,从小又没被带在身边,韩齐修对韩蒙始终是亏欠的心理大于疼爱,所以韩蒙的事情,他从不过问,只要韩蒙自己觉得好,那便是好的。   也许是记忆中韩蒙始终是小孩子的样子,如今看见小儿子一身挺拔英俊的站在那里,韩齐修忽然想感慨,儿子们都长大了,他也已经老了。   田念安静的坐在一边,韩蒙自打来了就没时间理他,他只能一个人瞎晃,这里的人他都不认识,就只能干坐着。期间也有些女性来同他搭讪,他也只是礼貌的寒暄两句,并不给继续的机会。   人来的差不多了,订婚典礼也正式开始了。   入席的时候,韩蒙把田念叫了过来,跟他爸和他哥说,这是他朋友,并执意要田念坐主桌上。   韩齐修只道来的都是客,既然是韩蒙亲自带来的,那想必是关系极好的朋友,年轻人没那么多讲究,韩蒙叫他坐在韩家的主桌上,那便由着韩蒙去。   可韩苒却是面色微微有些僵。韩齐修不知道韩蒙那些事儿,可韩苒却是略有耳闻,而且如今带来的这个男人,还是被自己撞见过在自家门口同弟弟亲热过的。韩苒觉得不妥,却也不好发作,毕竟今天不是什么一般的日子,谁也不想讨不痛快,就没多说什么,过了会儿便去后台准备了。   虽说只是订婚,但韩家的制式却一点也不小,准新娘新郎在司仪的过场词之后缓缓从幕后走出,全场暗了下来,聚光都在他们身上,席间是热烈的欢呼。   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韩蒙看着台上,暗暗的想。   大屏幕上放的是韩苒和他未婚妻从相识到相恋的一点一滴,有的是照片,有的是视频,里面的人那么生动鲜活,那样的韩苒是韩蒙从未见过的开心和坦然。   因为韩苒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冷冰冰的,是韩家长子的模样,是他大哥的模样。   韩蒙微微低下头,自己以为自己想开了,可真到这份儿上的时候,心里还是难过。   他已经不再听台上的人的海誓山盟了,自顾自的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在过去无聊的日日夜夜中,韩蒙无数次的幻想这个场景,他哥牵着别人的手走向婚姻的殿堂,他总觉得自己会嚎啕大哭,一定会死也不想来现场的。他希望韩苒挽着的人是自己,哪怕让自己穿婚纱也无所谓。   他想啊想的,就过了这么多年,那份喜欢早就变成了求而不得的执念。   到最后,韩蒙也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了。   韩苒就在那儿,他惦记却又得不到,最终韩苒是别人的了,韩蒙却什么也不是。   他觉得最委屈的是,他喜欢韩苒可又没法儿说出来。   一辈子都没这个机会了。   他的初恋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地方,就这么结束了。   韩蒙记起了路边常说的话,这个世界的能量是守恒的,同一秒内,有的人开心就注定有的人会失落。   想必就是现在吧。   田念看韩蒙一直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韩蒙惊了一下才回神,转头过来朝田念笑了一下。   他不知道,逆光的自己笑起来是那么惨。   田念皱了皱眉,“蒙蒙……”   “我挺好的……”   他想令田念放心,可颤抖的声音却没什么说服力,韩蒙觉得自己就要绷不住了,眼眶湿热,他微微抬起头,漆黑的视野里忽然满目烟霞烈火,胃里一阵翻滚,他捂住嘴起身要离开,却被绊了一下,一个踉跄,霎时眼前一片漆黑,不省人事。   “蒙蒙!”   田念眼见韩蒙身体晃了一下,就朝着自己倒了下来,他大叫了一声,也不顾现在是什么时候,把韩蒙抱了起来。   他一边慌张的掏手机一边大喊,“快开灯!在场的有谁是医生么!”人群里一阵骚动,台上自然早就停止了,韩苒他们连忙跑下台,韩齐修见儿子好端端的忽然晕了,急的不知道怎么办。   整个大厅里顿时像换了一个世界,刚才还其乐融融,现在就变的乱七八糟。   田念死命掐韩蒙的人中,可就是没反应,大雪天等救护车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韩蒙紧闭双眼毫无血色,田念干脆抱起他疯狂的朝外面跑去。   “你带我弟弟去哪儿!”韩苒脱口而叫。   “医院!”田念已经远去,“要不在这儿等死啊?!”   “快跟他一起!”韩齐修捂着胸口,说话都要没了力气。韩苒赶紧扶着他爸,一群人才赶紧往外走,韩苒带着徐景怡和韩齐修驱车跟在田念的车后,其他的亲戚朋友都没顾上管。怎奈雪天路况不好,田念又开的极快,韩苒渐渐就被落了下来。   过年期间的医院人不多,急诊大厅里比往日冷清,只是忽然有一个衣着光鲜的男子跑进来,怀里还抱着个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大喊大叫。   “大夫!大夫在哪儿!救命……”   田念感觉自己都要断气了,护士们急忙跑过来,搀扶着把韩蒙放在床上拉到了急救室。田念茫茫然然的跟在后面,被护士拦住。   “先生,您不能进去。”   田念没反应,护士又叫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哦,好……”   他在急救室外来回踱步,韩家的人也总算是赶到了。   “小……小蒙呢……”韩齐修全然不复原来体面的样子,他害怕而着急,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也只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颤颤巍巍的,只能靠儿子和儿媳妇扶着。   “在里面……”田念着急的嗓子都哑了,他忽然想起来上次韩蒙住院的事情,心底泛起巨大的恐慌。   他绕开韩家的一干亲戚独自走到走廊的拐角,掏出手机,好容易定了神,拨通了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2 章   32   商晔中午陪着陈妍在外面吃饺子,他不喜欢这些带馅的东西,就没怎么吃,这种下大雪的天气难道不应该去吃铜锅涮肉么?   正当他发呆的时候,手机就响了。   “喂?”他觉得田念一定是无聊了大中午给他打电话,不是寻摸着来蹭饭就好。   “商……商晔。”   商晔心里一惊,田念的声音又哑又颤,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一样,掩盖不住的慌乱。他从来没见过田念这样,“怎么了?”   “蒙蒙出事儿了。”田念在走廊来回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好让自己听上去正常一点,“他之前就闹过一次,但是他没说怎么了,就说头疼……今天好好的忽然就晕了,现在人在急救室,我怕他有点什么……你家原来不是做过制药么,有没有医院的关系,帮我找个好的脑科医生……”   韩蒙之前的事儿商晔也听陈妍说过,只不过那时候他自己的生活也一团乱麻,就只听了一耳朵,如今再出这样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连忙安慰田念,“有也是我爸的关系,我马上给你联系,你别着急。”   “我他妈能不着急么!”田念咆哮了一声,声音太大,走廊里都有了回声,他下意识的朝韩家那边看了过去,发现韩苒也在看他,眼神复杂。   “我不知道他在里面是什么情况,总之你尽快……诶你等下。”田念看急救室的门开了,就连忙朝那边走。韩家的人围在医生周围,只见医生摘下了口罩,无奈的摇了摇头。   走廊那么长,他几近疯狂的跑了过去,希望是自己看花了眼,韩齐修哀嚎了一声,一口气没喘上来,捂着心脏晕死了过去。韩苒也傻了,愣了一下才去扶韩齐修。门口的一群人炸了一样,赶紧叫护士把韩齐修带走,韩苒脑子都空了,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先顾着爸爸离开。徐景怡抓着医生的手,一直问我弟弟怎么了,他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与韩蒙只有数面之缘,隐约也能感觉到韩蒙并不怎么喜欢自己,但她既然已经决定嫁给韩苒,自然是已经把韩蒙也当做了自己的弟弟。虽然并未有多少感情,此时此刻竟也觉得悲痛。   也许是见惯了生死离别,医生只是平淡的说,韩蒙是脑瘤引发的突然死亡,送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请家属节哀顺变。   “怎么可能……”徐景怡捂住了嘴,不知该怎么办,她凭空抓了一下,却发现韩苒不在,刚刚大家都随着韩齐修离开了,活人总比死人重要。徐景怡茫然的看了看周围,眼泪忽然唰的掉了下来。   田念垂着手,电话还没挂断,商晔在那边叫了他半天他也没反应。他听着徐景怡和医生的对话有些模糊,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又不愿意相信。   商晔喊的太大声了,才把田念喊醒,慢慢的举起了手机。   “田念,怎么了?怎么忽然乱七八糟的……”   “什么都不用找了……”田念费了很大劲才说出来这句话,“蒙蒙没了。”   “啊?什么?!喂……”商晔的声音被电话挂断,田念觉得脑子里都是嗡嗡的,像是频段接收错误的电台,他问医生说:“我能进去看看他么?”   医生打量了一下他,最终还是错开了身体。他见徐景怡管里面的人叫弟弟,就跟她说家属来办理一下相关手续准备后事,徐景怡只得给韩苒打电话。   田念轻轻的关上了门,房间里静悄悄的。   韩蒙躺在那里,身上遮着白布。   他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才缓缓的把布撩开。   韩蒙闭着眼睛,跟睡着了一样。   田念矗立在一旁发呆,脑中没了那奇怪的嗡嗡声,空白一片,浑身冰冷,像刚从水中打捞上来一样。   他摸了摸韩蒙的脸,俯下身轻轻吻了他一下。   他以前在韩蒙睡觉的时候偷吻他,韩蒙的睫毛总会微微颤一下,然后懒洋洋的睁开眼睛。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王子一路披荆斩棘最终吻醒了他的公主,可他却吻不醒他的蒙蒙。   他眼见着一切的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为什么忽然就没有了。   他是不是在做梦。   门忽然被打开,冲进来个人把田念推开。   “你离给我离韩蒙远点!”韩苒怒瞪着田念,他身后是来处理韩蒙遗体的医护人员和徐景怡。田念无力又不屑的笑了一下,突然一拳朝韩苒挥过去。   “你他妈又知道个屁啊!”田念双目通红,将韩苒打倒在地,“你他妈是什么人啊让我滚远点?!”   徐景怡尖叫了一声,几个人连忙去拉扭打在一起的田念跟韩苒。   “我是他哥!”   “我是他!……”田念喊道一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是韩蒙的什么呢?他到最后也没有个名分。   “你们别打了!呜呜……小蒙都没了,你们还闹什么闹!”徐景怡哭着拉开了他们俩,“非得让他走的不安生么!”   韩苒冷冷的哼了一声,田念红着眼站在那里,浑身颤抖的喘着粗气。几个护士见状连忙把韩蒙的遗体推了出来。   徐景怡哭了一路,和韩苒两个人忙上忙下的处理事情安抚亲属,韩齐修也病倒了,他们两个人焦头烂额,顾得上这个就顾不上那个。   哭哭啼啼的在医院里,还穿着盛装的礼服,怎么看怎么怪异,不过他们也管不了这些了。   田念一直坐在走廊里,手机响了又响,他就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却没什么反应。   不知道这么过了多久,他才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只见是徐景怡站在面前,递给他一瓶水。   愣了一下,才伸出手,“谢谢。”   “韩苒在处理剩下的事情。”徐景怡眼眶还是红红的,今天本是她的好日子,可谁也没想到最后以悲剧收尾。她根本不认识田念,见他刚才那样怪异的举止,现在心里也有了猜测,“韩叔他的病情稳定住了,只是还没醒来……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深深的叹了口气。   田念也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了无生趣的样子。   “你和小蒙……”徐景怡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你们……你是他‘朋友’?”   他听懂了徐景怡话里的意思,便点了点头。   徐景怡安慰一样的拍了拍田念的肩膀,沉默了下来。   此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从医院离开后,田念关了手机,开着车绕着北京的大街小巷,他没什么思绪,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要去哪儿,眼睛看着前方,一直开一直开。   从得知韩蒙的死讯之后他整个人都是茫然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快的他们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早上韩蒙还让他开车送他,还跟他开玩笑,晚上回来时,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有人跟他说,他的蒙蒙没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这只是一句并不好笑的玩笑话。   兜兜转转不知怎么的就开回了韩蒙家,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打开门,韩蒙总说感觉家里冷,现在他也感觉到了。   田念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打开电视,平常一样的钻进厨房弄些吃的,然后照旧在饭桌上摆了双人份,然后安静的坐在一旁。   客厅里的表一圈一圈的转动,饭菜也渐渐的凉了,电视节目也从娱乐新闻变成了电视剧。   他觉得自己有些麻木了。   他也知道,韩蒙是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田念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什么都没有。   他走到卧室,站在衣柜前,韩蒙原来经常这样盯着衣柜,然后发愁一样的思索好久,最终选定一件合适的衣服。他把衣柜打开,还是早上的样子,早上韩蒙还在这里站了好久。   田念把衣服一件一件的拿出来放在床上铺好,最终把整个柜子都掏空了,他低头看见柜子最下层好像压着什么东西,就伸手去拽。   一个封好的文件夹。   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东西,便好奇的打开看。   一本病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人,但是照片很旧了,女人的眉眼轮廓跟韩蒙如出一辙,田念想,这应该是韩蒙早逝的妈妈。   他以为这本病历是韩蒙妈妈的,便不假思索的翻开,里面竟是韩蒙上一次住院的时候的诊断记录。   就那么几行字,他却没勇气读下来。   病历里掉落了一张纸,田念捡起来,发现是台历上撕下来的一页,就是这个月的,上面的一个数字上画了个圈,旁边写着“去医院”。   那个日期,是春节结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   也就是两天以后。   忽然间一切事情都有了答案。   田念突然像是被抽了魂一样跌坐在床上,双手拿着那张纸却止不住的颤抖。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傻,韩蒙瞒着所有人,他问不出来就不会去查么?那几天韩蒙总是说奇怪的话做奇怪的事,他还傻不拉几的以为韩蒙是要接受自己了。   韩蒙问他把头发都剪掉是不是就不好看了。   韩蒙说本命年没好事儿。   在他说来日方长的时候,韩蒙却闷闷不乐。   田念责怪自己,如果他能深想一点,是不是现在就不会这样?   他看着那个日期,觉得胸中是快要窒息的苦涩。   韩蒙决定去医院了,韩蒙想重新开始。   可上天没给他这个机会。   田念抱着病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得知韩蒙死讯的时候他没掉眼泪,看到韩蒙遗体的时候他也没掉眼泪。   而现在,他像是认了一样,躺在韩蒙的衣服堆里嚎啕大哭。   他之前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可现在却也没了逃避的理由,他自责,痛苦,悔恨……所有的情绪一瞬间都涌了上来,他觉得自己真的无法再承受了。   他不断喊着韩蒙的名字,说韩蒙骗他,韩蒙答应过他新的一年要给他戴上戒指,可韩蒙没做到,韩蒙是个骗子。   ……   得到太难,而失去又太容易。   世间道理往往如此。   他们俩离各自的幸福都只差一点点,可终究没人能成全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3 章   33   路边隔天收到讣告的时候,起初也是脑子一空。   韩苒先是通知的韩家的一干亲戚朋友,然后对着韩蒙手机里的联系人一一告知,韩蒙有个习惯,关系亲近的从来不存大名,存的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称呼,并伴以奇怪的头像。就是摸到了这个规律,韩苒才没把电话打给韩蒙原来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炮友。   李春雷见路边去拿手机接电话,电话讲完了,可人却一动不动,他纳闷的走过去,发现路边整个人有点呆,眼眶有些红。   “怎么了?”李春雷伸手在路边眼前晃了晃,“见鬼了啊?”   路边忽然抓住李春雷,“春哥,你……你快掐我一下……”   李春雷直接一巴掌糊了过去,“有病吧你。”   “蒙蒙……”路边有点发神经一样的拉住了李春雷,“刚才蒙蒙他哥给我打电话,说蒙蒙没了。他是不是逗我?我没听懂……蒙蒙怎么可能没了?他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   “没了?”李春雷一下理解不了路边的意思,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接通的时候对面是个陌生的男人。   “您好,请问是李春雷么?”   “嗯,您是?”   “我是韩蒙的哥哥韩苒。”韩苒的语气很平淡,没什么情绪,“我弟弟昨天因病去世了。”   “什……”李春雷反应不过来。   “葬礼后天举行。”韩苒继续说,“……来看他最后一眼吧。”   挂了电话,李春雷陷入了路边一样的沉默。   他们俩谁也没说话,可却知道彼此现在的感受。过了好久,路边才开口:“既然他哥也给你打了电话,那应该就是真的吧……”   李春雷长长的叹了口气,仰起头看着天花板。   “可我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路边声音不大,可是特别难受,想哭又哭不出来,就是不敢相信,“他哥说蒙蒙跟他妈妈是同一种病,只是太突然了,他们谁都想不到……可是,上次,上次我去医院里看蒙蒙,蒙蒙就问我说,他会不会跟他妈一样……我那会儿还跟他说祸害遗千年。”   路边顿了一下,也抬起了头,“……可怎么就没了。”   李春雷没有说话,胡乱的抓了抓口袋,掏出烟盒里面却什么都没有。他将烟盒揉成一团,用力的丢在了地上,吓的路路赶紧跑了。   他俩比韩蒙大一些,他一直以来都当韩蒙是个长不大的弟弟,路边带着韩蒙玩到大的,感情自是没的说。他们谁都不愿意相信,韩蒙会这么死了。   他看着路边和韩蒙两个人在各自的世界里兜兜转转,韩蒙又疯又闹,也只是想让自己过的快乐点,或者说,让自己看上去快乐一些。他们聊骚时光,肆意大笑,寻欢作乐,可李春雷知道,韩蒙是开心不起来的。   是不是上帝也看出来他活的难过了,所以要带他走?   可明明一切都是崭新的开始啊……   李春雷揉了揉眼眶,一言不发的走到工作台前,拿着铅笔在纸上来回扫,烟蒂了在了身上也没有理会。   路边吸了吸鼻子,愣愣的坐在沙发上。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有什么样的表情,该说什么样的话。   他们都太年轻,年轻到还没有经历过什么生死离别,年轻到还承受不了生死离别。   年轻的韩蒙离开了他们,路边觉得,人生就这样了。   他甚至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晦气了,弄的身边的人也没有好下场,上天剥夺了他最喜欢的事情,如今也带走了他最好的朋友。   路边倒在沙发上,哀叫了一声。      举办葬礼的那天是韩蒙去世的三天后,也是他原定的,决定要去医院治疗的日子。   灵堂很大,黑白的气氛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韩家的亲朋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了,韩齐修坐在轮椅上,没几天头发已经花白,整个人憔悴了很多,他今早刚从医院离开,没什么精神,只能坐在那里,让徐景怡推着他。韩苒在外面接待客人,他一身黑西装,冷冰冰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路边和李春雷一起来的,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抓住了李春雷的手臂,李春雷看了他一眼,问他怎么了。   “我……”路边用力摇摇头,“我不想看……看他……”   李春雷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明白了他的意思。   之前没见着的时候,他还能骗自己是在做梦。可等一会儿真见着了,那就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路边是真的害怕了。   李春雷叹了口气,“你这样畏畏缩缩的,韩蒙会笑话你的。”   他拉着路边进了灵堂,路边一直低着头,最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才敢看摆在最中间,韩蒙的遗相。   照片里的韩蒙年轻耀眼,生机勃勃,黑白的颜色衬托的他的眼睛更加明亮有神。   路边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他就那么傻愣在那里,对着韩蒙的照片流眼泪,还是李春雷按着着他鞠了三躬。路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来到韩苒和韩齐修面前,只能说出来一句节哀顺变。   可也不知道是谁该节哀。   李春雷拉着路边离开,临走前,路边回头看了一眼。照片里的韩蒙就好像在对他笑一样,好像在说,傻边儿,原来你也会为了我哭的这么伤心。   他们往外走,碰巧商晔呆着陈妍进来,双方打了个照面,本来错身过去了,商晔忽然回头对路边说:“边儿,你等我一下。”   路边红着眼睛一抽一抽的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商晔他们就出来了,在外面的院里找到了路边和李春雷。   李春雷站在一边儿正要点烟,看商晔来了,向他示意了一下,商晔摇了摇头,李春雷就给自己点上了。   “你……还好吧。”商晔小心的问。   路边只是叹了口气。   “……也别太伤心了,生死有命。”商晔安慰的说,“韩蒙,他……”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商晔应该算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人,那天田念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其实已经明白了。但是生死大事,电话里难保听错了,他不敢乱说,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给田念打电话,开始的时候没人接,后来就干脆关机了。陈妍问他怎么了,他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后来接到了讣告,商晔也是一阵难过,陈妍更是哇哇大哭。她虽然跟韩蒙认识没多久,可两个人就是玩的来,她当韩蒙是很好的朋友,反倒是比商晔更伤心。   商晔想也知道路边会怎样,说到底,他们这代人都是无风无浪的长大,能感觉到的痛苦啊伤心啊难过啊纠结啊,其实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的,自己想不开。   但是朋友的忽然离世,却是从没经历过的,不可言喻的悲痛。   陈妍站在一边,神情也是十分悲伤。其实她回去美国,以后也是没什么机会见到韩蒙了,也许很久很久以后想起韩蒙,也只是一个在遥远中国结识的朋友,那会儿玩的很好,回忆起来也是淡淡的,也可能若干年后根本连名字都不记得了,就像个擦肩而过的过客。   但是这跟死亡带来的分别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陈妍就更加难受,她揉了揉眼睛,不想当着几个男人的面哭,就说:“我去趟洗手间……”便借口离开了。   他们三个人站在那里,谁也没说话。   不一会儿陈妍回来,商晔提议把他们送回去,路边和李春雷没意见,商晔就载着他们回李春雷的店里。   路边一直靠着窗户看外面,失神的念叨,我还没来得及跟蒙蒙说句再见呢。   车拐出去的时候,商晔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挺在外面,印象中跟田念的有些像。他还奇怪为什么田念不来送送韩蒙。此时却已经明了。   原来他一直都在,一直都在远远的看着韩蒙,灵堂人太多太乱了,他只想和韩蒙单独的待一会儿,最后的一会儿。      到店门口的时候,李春雷先下的车,路边在副驾,本想一起下去,却被商晔拉了一下。李春雷瞟到了,叫了陈妍一声,“陈妍,你中午想吃什么啊,走,进屋,哥给你做。”   “啊……”陈妍顺着李春雷的话下车,不假思索的跟在他后面进了屋,“我不知道……没胃口……”   车里面又剩下他们俩了。   “你想说什么?”路边声音有点哑,带着鼻音。   “你……真没事儿吧?”   “又能怎样?”路边淡淡的回答,“蒙蒙也回不来了。我就是……就是觉得,怎么会这样……他还那么年轻……”   商晔叹了叹气,“人从一出生开始就在倒计时了,他只是比我们都短一些,大家的终点都是一样的。你记不记得《我与地坛》?死是不必急于求成的,死是终将会到来的节日。韩蒙……只是先走了一步,你也不要太难过了。他跟你最好,你也知道他是什么性格人的,如果让他知道,让他最好的朋友伤心难过的人是他自己,他也会不开心的。”   “商晔。”路边整个人趴在前面,“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不会哪天也这么没了?我觉得人真的太脆弱了,在接到消息的这两天里我一直想,想到头疼也想不明白,我们这一辈子活着到底是为什么?恋人会分手,朋友会离去,碌碌无为走过一生,这样有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34   一阵沉默。   沉默是对于活着的茫然和麻木。   商晔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沉吟了一阵,才缓缓开口,“我哪儿知道。”   “……”   “也许对于咱们来说,活着确实很无聊。”商晔继续说,“可是死了能干吗?说句不好听的啊,韩蒙觉得生活没劲求而不得生无可恋的造了小半辈子,可你把他从棺材板里拉出来问问,你问问他愿意死么?”   “你闭嘴!”   “韩蒙走的时候能没遗憾么?可是早干嘛去了?为什么非要无可挽回了才觉得后悔?是,他死了一了百了,可别人呢?”   “别人?你说田念么?”路边无力的笑了一下,“你别闹了,他俩才好了几天,也就当下掉两滴眼泪算了,过个两年田念身边有了别人,他还记得韩蒙是谁?”   “你他妈当谁都跟你一样没心啊?!”对于路边的薄情,商晔有些不理解甚至愤怒,就好像在他的认知里,爱是根本不值得相信的一样,“人家好歹还有喜欢高兴爱!你呢?你有什么?!”   商晔难倒了他,他没有对商晔的叫喊有异议和反驳。他有点迷茫的看着商晔,他还有什么呢?   路边从来不吝啬对别人说喜欢,他能拿出十足十的诚意来,可从不走心。这太难了,韩蒙原来问他,喜欢是什么感觉?他答不上来。   很久之前对商晔的那种感觉是喜欢么?路边不知道,他只觉得合眼缘,甚至没有多想,年少时候合心意的就奋不顾身,而后来则变成了一种自然而言。他从来没有思考过那么多深层次的东西,路边想,也许当初就应该和商晔好好的当朋友比较好,现在也就没了这么多的烦恼。   可是,烦恼又来自哪儿呢?   只有凝眸处,才能添的了一段惆怅。   他看了看商晔,又看了看窗外,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好啦。”商晔咳了一下,刚才他口气有些冲,话说出来就后悔了,怕把和路边本来就微妙的关系弄的更加糟糕,他抓了抓头发,小声说:“我……我不是有意要吼你。你常说人要活在当下,及时行乐,可我觉得你自己也不明白这个道理。”   “对啊。”路边放弃一般,“人生那么多大道理,我哪儿弄的明白?别说这些了,我没脑子想,想多了,我怕我晚上睡不着。”   商晔抬起手伸向路边,他看到路边明显的往后缩了一下,他却坚定的握住了路边的手,“爱和恨都是活人才有的权力,活着的人才有未来,我希望你能懂。”   路边看着商晔,有些出神,并没有抽回手。商晔就那么握着他,他们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对视彼此了,安静无声。   他需要安静,安静一天,一周,一个月,或者更久,久到他能够从失去挚友的痛苦中走出来,久到他能想明白,人活着需要去做什么,去需要去看到怎样的未来。   路边最终没有回答商晔什么。陈妍和商晔在李春雷那吃过了午饭便离开了,毕竟韩蒙的离开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打击,一方面是因为失去,另一方面,是因为突然。   世间万物之所以会因老而死,是因为在漫漫的生命长河之中,我们会遇到很多人,经历很多事,他们让我们变的坚强而勇敢,以至于不再畏惧死亡。   韩蒙走的太突然,他们谁都没有做好长大的准备,就被韩蒙的死亡,一下拉入了成长的轮回。   路边的生活好像跟从前没有什么改变,每天依旧睡觉吃饭,依旧有李春雷同他作伴,可他始终觉得房子里空荡荡的,少了点什么一样。   回神时才想到,是少了吵吵闹闹的韩蒙。   原来他不在的时候不觉得什么,是因为知道他早晚会来。   可现在,再也没有机会了。   路边把自己压了很久的画箱拉了出来,还是自己当年上学时候用的笔墨纸砚。因为不再画了,他就把笔都收了起来,后来也没再收过新物件。   毛笔虽然有些旧,但都保存的很好,只是颜料干的干,缺的缺。他拿出几个小碟,把颜料放进去,对了水磨好,然后裁下来二尺的宣纸铺在桌子上,用镇纸牙好。   他坐在桌子前,提着笔发了好久的呆,笔尖靠近纸面的时候就开始微微的抖。路边皱了一下眉,最终还是落了下去。   很久没拿过毛笔了,他又因为手上有旧疾,画的很慢,笔锋也有些潦草,线条总是勾勒多一笔或少一笔,颤颤巍巍的,完全没有他当年的韧劲。路边以为自己很在意这些,他原来根本受不了那些无力又参差不齐的线条是他画出来的,可现在,也不怎么在乎了。   不在乎了,反倒顺畅一些。   他花了两天的光景画画,李春雷不问也不打扰他,房间里有淡淡的墨香,让他们都静了下来。   头七那天,路边把他画的那副画发到了微博上。   他说他最好的一个朋友去世了,来不及珍惜来不及说再见,回忆起他们疯过玩过的日子,像是做梦一样,于是拾起了老本行,画一画记忆中的他们几个,上天带走了他的朋友,就不要让时间也剥夺了他的记忆。   画里是四个人,松松散散的走在一起,韩蒙开开心心的追赶着前面的蝴蝶,路边和李春雷笑的随意,商晔仰着脖子趾高气扬的跟在后面。   他们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纸上的四个人仿佛走在岁月的光阴中,他们曾这样一起走过,后来走着走着,不知怎么的就散了,走着走着,韩蒙就离开了。   一条微博发出去,路边忽然觉得释然了好多。   有些话他从来没说过,跟李春雷都没说过,可现在他愿意跟陌生人聊聊,人真奇怪,心底里的话往往跟素不相识的人才能谈起。   程宇风看到了他的微博,大半夜的戳了戳路边,没想到他一下就给戳活了。   “这么晚了不睡觉?”程宇风开玩笑的问。   “不是很晚,也睡不着。”路边回复,“想些事情,想了好久想不明白。”   “哦?是什么?”   “和别人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关系。”   “是上次的那个么?”程宇风意有所指的问道:“就是在饭馆里,你那个脾气很大的‘朋友’。”   “不全是。”   “那就说明大部分是。”程宇风跟路边玩起了文字游戏,而恰恰是他吃饭的家伙,“与其说是前任,不如说是始终没分干净吧?我猜的对不对?”   “谈不上。”路边发了个谈起的表情,“跟他认识太久了,谈不上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了,我想可能大家更适合当朋友,但还是怕对不起他。”   “其实就是舍不得,要不哪儿有那么多理由?你说是吧。”   看着程宇风发来的信息,路边愣了愣,舍不得……也许是舍不得,舍不得认识一场,舍不得一场缘分。韩蒙的事情叫他陷入了更深的纠结,他忽然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太脆弱了,今年两个人还开心的玩在一起,也许明天就阴阳相隔了。   所以现在拥有的,是不是要加倍珍惜,以后才不会后悔?   这个问题他想了好久。   他喜欢过去的他们,喜欢那时候的无忧无虑,虽然大家都很傻逼,但却无比鲜活动人。   这样的情怀,就叫他更加难以割舍了。   “你朋友去世……我能理解你。”程宇风继续说,“或者比你更甚。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喜欢跟你聊天,喜欢写会画画的主人公么?我原来有一个朋友,他就是画画的,我不懂这些,但是他是我见过的画的最好的。我常陪他去采风写生,我看着他画画,两个人不说话过一天也不觉得无聊,后来,他出车祸死掉了……”   “……不单单是朋友吧?”   “对他而言,我们一直是朋友,到死都是。”程宇风回答的很快,“但是对我而言,却是再也没有跟他说‘喜欢’的机会了。”   “……”   “后来我才觉得,想那么多有的没有都是废话,人活着,喜欢谁就追谁,想骂谁就骂谁,这听上去很不负责很不理智,但至少不会有遗憾,负责和理智是留给别人看的,遗憾才是自己尝的。”   “……我知道了。”   他们聊有的没的,聊到路边困了,就互道晚安去睡觉。   路边反复想着程宇风那句话,遗憾才是自己尝的。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希望有朝一日能想的通透,想到不会遗憾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5 章   35   不管怎样,这个叫他们觉得悲伤的冬天终于过去了,时间不会因为一小撮人的遗憾和痛苦而停滞。   陈妍过了正月十五就回美国了。她走的那天,他们三个人都去机场送她了。   李春雷给陈妍带了好些东西,他说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美国太远了,也许他这辈子也不会去,就多给陈妍留些念想,不枉相识一场。路边笑话李春雷老气横秋的,现在什么时代了,还讲这种“一转身就是一辈子”的话。   虽然路边嘴上这样说,但他也知道,可能以后真是没什么机会了。他没什么送陈妍的,就给她刻了一枚章,他说以前上学的时候学过刻这东西,但很久很久没弄过了,刻的不好。就当个小玩意拿着玩吧。   陈妍把李春雷和路边送她的东西一一收好,然后看了看商晔。   商晔双手一摊,“看我干吗,我没什么送你的啊。想要什么跟我爸要去。”   “切!”陈妍白了他一眼,“贫抠儿!”   “哎我说你这点词儿都跟谁学的啊。”商晔无奈,“你还会说英语么你。”   “英语翻来覆去就那么点词儿。”路边插嘴,转头对陈妍说,“回头有机会,哥好好教教你汉语的魅力和博大精深,就从骂街开始吧。”   李春雷笑道:“你得了吧。哎,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该上飞机了,准备准备吧。”   此时大厅里已经响起了广播,陈妍看了看大屏幕的航班提示。她早就办了托运,他们几个送她到了安检口。   过了这道门,就真的要说再见了。   路边拍了拍手,“来,陈妍,叫哥抱抱。”   “诶!”   陈妍一下扑了过去,一个熊抱差点把路边扑倒。路边拍了拍陈妍的后背,“你是不是胖了?”   “有你这么说话的么?”李春雷说道,“这叫圆润!”   “你们俩真是够了!”陈妍笑骂。   “行了行了,反正你别瘦着回去就行。”商晔说,“要不遭殃的肯定是我。行了快进去吧,要不赶不上登机了。”   陈妍同他们拥抱告别,依依不舍。   临过安检的时候,陈妍回头朝他们挥手,笑眯眯的。路边他们也一起炒她挥手再见。陈妍满意的点了一下头,转身的一瞬间,眼泪却掉了下来。   她要走了,在北京的日子经历过大喜大悲,回去时觉得像是做梦一样,这些朋友,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了。   相聚有时,后会无期。      阳春三月,程宇风终于开了新坑,写的就是原来和路边提及过的构思的内容。他写的很勤奋,路边有时候会去看一看,后面的付费章节他破天荒的买了下来去看。程宇风写了一群人从上学到出入社会的故事,没那么多情情爱爱,多了点生活的感悟。   这还是源于路边的一句玩笑话,他跟程宇风说,我给你讲了这么多,不如你给我写个故事吧,你要是写的好,我就烧给我朋友看。   他果然写的很起劲儿,一下就冲到了幻岛文学的榜首,当然这也跟他之前的地位和号召力分不开。   因为文写的清清淡淡没什么不和谐内容,幻岛高层决定正式出版,这样程宇风有些受宠若惊,以前出的说白了就是玩玩闹闹,如果真有一本能放到新华书店里卖的书,对于他而言,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路边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也很为程宇风感到高兴。   春天是个努力的季节,他们都开始忙于自己的生活,虽然北京依旧是雾霾加雾霾,但好歹有了些明媚的光彩。   商晔把当年和路边签的荒唐合同还给了路边,起初路边愣了一下,说他都不记得这个东西了。商晔也是随意的说,这是他收拾房间的时候扫出来的。   “既然都当它不存在,拿不拿出来的,也就没什么必要了吧。”路边不理解商晔到底是为什么,“只不过是一时玩乐吧。”   商晔又把那张纸推向了路边,郑重的说:“可是我想重新追求你。”   “……”路边尴尬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知道吗。”商晔笑了笑,“韩苒把韩蒙之前的那栋房子卖掉了。”   “哦……”   “田念叫我想办法帮他弄到手,毕竟这个事情……他不太好出面。他之前把韩蒙的钥匙还给了韩家,没想到,房子就这么被卖了。”   “可是他买下来干什么?睹物思人?”   “你不是不相信爱么?”   路边沉默。   “我也不知道他要干嘛,他最近忙完了手上的工作去度假了,这会儿可能在伦敦的广场上喂鸽子呢吧。”   路边指了指时间,“半夜喂鸽子?也是挺有情趣的。”   “呃……”商晔咳了一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呵呵。”   “好了我们不要提他了。”   “……我倒是希望,他能再遇到一个人。”路边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一个人活着太无聊了。”路边回答,“蒙蒙要是喜欢过他,想必也不希望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吧。”   “原来你懂啊。”商晔声音不大,却意有所指。   最终路边也没说到底要不要给商晔一个机会,他离开时揣走了那份合同,在街上随便找了个垃圾桶就撕掉扔了。   现在想想,那时种种竟是如此的可不思议。   似火骄阳伴着蝉鸣,路边窝在李春雷店里吹空调,眼睛盯着屏幕,手上一笔一划的画着。因为跟着程宇风大大混,他也小有名气,现在正准备的出画集。他不想第一本画集做的太坑爹,于是就没日没夜的画,希望能对得起喜欢他的人。   李春雷店里的生意照旧,他好像成了最闲的人,不干活儿的时候就喂猫喝茶。经过大半年的光景,路路已经出落的十分美貌,没有了当初流浪时候的惨样,还肥了一圈。路边经常拿脚拱它,说它已经肥成狗了。   商晔偶尔来他们这里坐坐,有时带写东西。因为工作和交际圈的原因,别人送他的东西太多,他怎么都用不完,于是就让李春雷和路边帮他分担。每次商晔开车过来,李春雷都一脸老鸨样的在门口迎接。   哎哟上商少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啊,边儿,快出来,商少来看你啦!   然后路路就喵喵的跑出来了,它认得商晔,因为商晔每次来都会给它带很多很多猫粮猫罐头。   路路在这一点上,简直比狗还忠犬。   他们就保持这种如老友一般的关系,在这偌大的城市中,他们好像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也没有人希望自己是孤零零的。   他们时常这样走动,没了执念放下了怨念,反倒好相处了一些。   又是一年春节的时候,商晔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陈妍回来了。   他们三个人开开心心的去机场接陈妍,同样的地方,却不是去年时候的心情。   陈妍比去年没什么变化,只是头发剪短了一些,但还是那么伶俐。   她说她喜欢在国内过年,于是今年就又回来了,她吵着要李春雷给她包饺子,李春雷满口答应。   三十晚上,商晔带着陈妍去了李春雷那边,年夜饭还是就着春晚吃,商晔说晚会的节目无聊,可陈妍却看的很开心。   李春雷在一边儿包饺子,商晔就帮他擀饺子皮,陈妍好奇,就让李春雷教她。李春雷特别耐心的告诉她技巧,结果还是弄的一团糟。   “感觉明天得吃片儿汤了。”路边在一旁围观,点评道,“妹妹你还是跟哥看三俗春晚吧啊,这点事儿让厨子们做就行了。”   因为要干白案的活儿,怕面粉沾到身上,李春雷和商晔都围着围裙,路边觉得搞笑,但更觉温馨。   “片儿汤是什么啊?我没吃过。”陈妍用手挠了一下脸,面粉就粘在了上面,路边噗嗤笑了出来,商晔趁机也在路边脸上划拉了一下,“等着吃还不安生。”   “哎呀你干嘛弄我!”   他抓了一把面粉直接糊向了商晔。   “哎哎哎!”李春雷赶紧打断,“你们闹归闹啊,别给我糟蹋粮食。”   路边洗了脸,抱着路路在一边撅着嘴看着他们仨,一人一猫爬在沙发上,别提有多好笑。   他们四个人在一起过年,比平时更欢乐了一些,中国人喜欢热闹,热闹才叫过年。   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他们互道新年快乐,许下了新的一年的愿望。   路边忽然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想起了一开门就看见的韩蒙。   心中无限唏嘘感慨,却不再悲伤。   过几天就是韩蒙的忌日,那天商晔开着车带着他们三个就去了城郊的墓园。   因为是过年期间,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可天气是北京冬天少有的晴朗,竟然有蓝天白云。   韩蒙的墓碑前什么都有,想必是他的家人早就来过。   陈妍背了一个大包,里面鼓鼓的不知道都是什么东西。她把包放了下来,一件一件的往外掏,“蒙蒙,这些都是我从美国给你带的,魔兽世界出了新资料片,还有暴雪其他的游戏,风暴英雄什么的,我玩的美服,还不错,不知道你那边分不分什么服务器。你知道么,LOL中国队拿了全球总决赛的冠军,我把比赛都刻成了盘,你喜欢的游戏我都打好补丁了,你在那边也要好好的玩。”   看她抖落出来那么多光盘照片手办,路边他们三个目瞪口呆。   商晔掏了掏口袋,“……要不我这iPhone6你也带走吧。”   李春雷和路边面面相觑,对这两个土豪简直不能理解。李春雷掏出烟盒,在韩蒙的墓碑前立了三根烟,拍了拍墓碑,什么也没说。   路边把他出版的画集也摆了上去,“蒙蒙你知道么,我现在也是大大了,也能养着春哥了,不过这一年大家也没什么变化。东莞不行了,世界杯最后德国队拿了冠军,明星们出轨的出轨吸毒的吸毒,不过我想你对娱乐新闻也没什么兴趣,哦对了,埃博拉病毒传到美国去了,不知道陈妍有没有带过来。”   “喂!”陈妍不满的大叫,“你就不能说我点好么?”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   李春雷笑了笑,“她要是带来了,咱们都呜呼了,正好找韩蒙打麻将去。”   “你们就不能玩点别的啊,”商晔装作很烦恼的样子,“天天打麻将,庸俗。”   “哎,蒙蒙。”李春雷插嘴说,“你要是真在天有灵,还是先保佑哥发财吧。”   他们围着韩蒙的墓碑轻松的聊天,聊过去的一年里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那样子就像往昔一样,口无遮拦的调侃着所有事情,如果韩蒙在,他会是话最多的,可现在他却安静无声。   他们几个一直不停的说话说,整个院子里也不冷清了,他们怕韩蒙一个人在那边太寂寞,就把所有能告诉他的事儿都讲了,这样他们不在的时候,韩蒙也不会太孤单。   路边站累了就来回走动了一下,他忽然瞄见墓碑后面躺着一支红玫瑰,孤零零的。他将玫瑰拾起来,看了看其他人。   大家没说话,却都已了然。   路边把红玫瑰放在了那些东西的最上面。   “韩蒙。”商晔说道,“他挺好的,你放心吧。”   没由来的起了阵微风,仿佛他在风中默默的回答。   时间差不多了,李春雷说,等清明的时候再来看你吧,那会儿天气就暖和了,可以站在外面多陪他一会儿。   四个人慢悠悠的往外走,走了一段路边忽然停下,摸了一下怀里,然后叫他们等他一下,他就又朝着韩蒙的墓碑跑了过去。   李春雷他们不知道他要干嘛,就在原地等着。   路边气喘吁吁的跑到,然后从怀中掏出来他去年画的那张画,“我画的不如原来好了,相片我就不烧了,这幅画你带走,你在那边要是想我们了,就看看它吧,蒙蒙,再见!”   他亲昵的拍了拍墓碑,像是在拍韩蒙的肩膀一样。   溜达出来,商晔先看见了路边,朝他喊了一声,“边儿,这儿呢!”   “诶!”   路边应了一声,脚步轻快了一些,向他而去。      —完—    作者有话要说:   ┏-┓ ┏-┓ ━━━━━━━━━━━━━━━━━━━━ ┃ ┃ ┃ ┃ ╭︿︿╮ 本书由(非欢)整理,下载更多好书 ┃ `~⺌~` ┃ ( 书香 ) ┃ ▂▂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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